程洵出了房间,沿着抄手游廊行了一段,傅盈自拐角处匆匆而来,两人差点撞上。
傅盈下意识的后退,牵扯到了伤口,脸色登时煞白。
程洵伸手过去搀着傅盈,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声,“怎么连你也急急忙忙的?那裴臻死不了。”
“谁说我担心他了?”傅盈眼睛一瞪,不自觉拔高了声音,说完察觉到程洵口中的一个也字,眉心一紧,沉声道:“关于她,我自有安排。”
琼阳公主于他们而言,只是一块垫脚石。
一块重要的垫脚石。
穆亥尤其疼爱琼阳公主,到时候拿琼阳公主要挟穆亥,想必能为他们解决不少问题。
这样一个人质,寻个地方关着,用的时候再拎出来便是,根本无需好吃好喝伺候着。
为此,傅盈到江南后,耳边就没清净过。他们说的是在理,可他也有自己的想法。
因此,他们有谁想要到宅子里来拜访,都让傅盈给拒了。
傅盈没想到程洵会同裴臻一道回来,还见到了她,心情不免有些低沉。
程洵本以为傅盈是瞧上了这位琼阳公主的容色,方才一见才知原来如此。
他微微一笑,“我相信您。”
这番话既在傅盈的意料之中,又在傅盈的意料之外。
要知道在对琼阳公主的安排上,程洵也没少在他耳边叨叨,但与其他人比较起来,程洵更多的是在提醒他不要耽于美色。
这时,远处有脚步声传来。
傅盈回眸,看见一道瘦削身影疾步而来,因为走得太快,差点左脚绊右脚摔在地上。
傅盈刚刚舒展开来的眉心再度皱紧。
隔着面具看不见脸色,但一双眼睛也能说明许多东西。
程洵眉梢微挑,俯身稍微行了一礼,“我还有事,就不打扰您了。”
“嗯,去吧。”傅盈心不在焉地回过头朝程洵说了一句,随后又将视线放在他着急忙慌的小狗身上。
就剩最后两三步,狗子几乎是直接扑过去的。他没想过主人会伸手来接他,一颗心激动得不行,仿佛将口一张开,心就会跳出嗓子眼儿。
看着自己小狗傻乎乎的模样,傅盈没忍住扬起了嘴角,他伸手在小狗头顶拍了拍,“急急忙忙找主人做什么?”
狗子回过神,赶紧抬手比划。
您伤得严重,得回去歇着才行!
傅盈看懂其中意思,他摁下狗子的手,温声道:“放心,我没事。”
跟在程洵身边的侍从仲阳回头瞧见如此亲昵的一幕,嫌恶溢于言表,忍不住压低声音道:“公子,您根本不用担心他会沉迷美色。”
至下个拐角,程洵借着余光看了眼傅盈和那个哑巴。
早就听闻傅盈待身边一个哑巴不一般,今日亲眼见到,叫他恨不能将昨夜所食全吐出来。
程洵收回视线,淡声道:“我从未担心过你说的。”
他劝傅盈,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
一块垫脚石而已,掀不起什么风浪。
说起来,要不是他之前反应及时,傅盈就成垫脚石了。
想到这儿,程洵忍不住笑出声,老头子喝太多酒,把脑子给喝糊涂了。
傅皇后的孩子若还活着,到如今得有二十二岁,琼阳公主才满十七,怎会是同一人?
其实也不怪酒老头糊涂,琼阳公主与傅皇后实在相像,若是不知年龄,他大概也会将二人视作母女。
倘大楚皇室还有血脉在,哪儿轮得到一个只是跟皇室沾了边的人来带领他们光复大楚?
想到方才看见的那幕,程洵只觉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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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杪从大夫口中得知裴臻不仅腹部挨了一刀,胸口还受了一箭。
而且箭上还涂了毒。
好在两处伤处理及时,并不会有性命之忧。
即便如此,锦杪还是让铺天盖地的自责淹了个彻底。若非她想要出去听说书,裴臻就不会为了成全她,而去答应傅盈提出的条件。
现如今,人伤了,说书又没怎么听。
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疲惫地坐到一旁的灯挂椅上,锦杪阖眸倚着椅背,指尖落在隐隐作痛的眉心轻揉,曼声道:“你们退下吧。”
碧桃领着大夫等人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两扇门缓缓合上,发出微乎其微的动静。
锦杪慢慢将眼睁开,扭头看向床上脸色苍白,了无生气的裴臻,心里除了自责,还有深深的无力感。
从帝京被迫来到江南,前路未知,有担忧有害怕,还有生气,但更多的是一种轻松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