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不酒老头吗?这么些天没露面,大家还以为你死外头了!”
这话一出,破庙里的说话声登时没了。
安静片刻,方才还死气沉沉的破庙突然有了生气,一个个招呼着这位酒老头。
“上回你说穆亥爬他姐的床,然后你就睡着了,第二天起来人又没了,大家的胃口可是被你吊得足足的。”
锦杪听见一个熟悉的名字,眉心不自觉拧紧,她抿了抿唇,继续往下听。
“酒老头,你今儿晚上说什么也得给我们讲明白了,否则我们就不让你睡了。”
“我这里有白天讨到的一两好酒,酒老头你要不要?”
老者冲着说有酒的这人笑得憨憨的,点头如捣蒜,“要,当然要!”
旋即,老者得了个空地盘腿坐下,寻了块石头拿在手上,跟那说书人的醒木一般,往地上一拍,开口道:“说这穆亥啊,趁他姐喝醉,他去送醒酒汤的工夫,悄悄摸摸爬上了他姐的床。衣裳解了快一半,你们猜怎么着?”
一众人听得聚精会神,立马就有人答道:“他姐醒了!”
老者将石头往地上使劲一拍,“他姐翻了个身,差点把他吓尿了!”
破庙里登时有此起彼伏的笑声萦绕。
“就他这胆量,怕是竖不起来哦!”
“我看也是。”
“别打岔,酒老头,然后呢?”
老者解下腰间的酒葫芦往嘴里倒了又倒,只倒出来可怜的几滴,他醉醺醺地打了个嗝,“没酒了。”
“接着!”方才说有酒的人朝酒老头扔来一个酒葫芦,酒老头动作利索地接住掂了掂,然后将里面的酒小心翼翼倒进自己的葫芦里。
有人笑说:“都是乞丐,穷讲究个什么东西?”
马上就有人反驳了这番话,“你不懂,酒老头是从大户人家里出来的,有些东西是刻进了骨子里的,跟我们不一样。”
看起来是在一本正经解释,其实是嘲笑。
“该不会是傅家吧?我就说酒老头为什么老去傅家宅子那儿。”有人信了,后知后觉开口说。
然后就引起了一片哄堂大笑。
“酒老头说的那些都是他自个儿编的,他一个傻子,哪儿能进得去傅家?”
“他喜欢讲,咱们喜欢听,各自图一乐呵。”
“你们别打岔了行不行?酒老头你继续。”
老者听着大家的话,又憨憨地笑了笑,“这衣裳解了一半,穆亥他姐翻了个身,穆亥被吓得两腿一哆嗦,差点尿了出来。随后外边传来敲门声,穆亥又是一惊,赶忙下床躲进了柜子里。只见丫鬟来送醒酒汤,为他姐擦拭身子。穆亥瞧见那白嫩嫩的身体,心神荡漾,只觉一股邪火从下面窜了上来、”
说到这儿,老者喝了一口酒,心满意足地咂了一下嘴,“还未等他动手,子子孙孙便化作泥喽!这年啊,穆亥刚满十岁。”
“这就没啦?”
“穆亥在傅家待到弱冠才被圣上认回去封作王爷,他那些事儿多了去了,想听啊,等我想讲的时候,不然就是等你们有好酒的时候。”
老者一口气喝完了酒葫芦里剩下的酒,将酒葫芦倒过来,告诉一众人,这里面一滴不剩,他今儿晚上不讲了。
“酒酒酒,成天就知道喝酒,迟早喝酒喝死!”
诸如此类的话很快多了起来。
老者不当回事,躺在地上找了个舒服的睡姿,没一会儿就打起了鼾。
突然,天边一道雷劈了下来,动静很大,似是劈在了近处。
方才还吵吵嚷嚷的破庙顿时就安静了下来,只能听见老者的鼾声。
门口有风吹进来,似是觉得冷,老者翻了个身,面朝里嘟囔:“又打雷了,小姐又要害怕了。”
锦杪一瞬不瞬地盯着老者,此刻她已经忘了这一趟的目的,她现在只想叫醒老者,让老者继续讲下去。
方才她听见的那些,在宫里被称作秘辛,是谁也不敢提的。
当今圣上的身上,似乎藏了许多不可告人的事。
他的过去。
他为什么要对收留养大他的傅家痛下杀手。
又为什么要将后宫嫔妃变得残缺。
锦杪有太多太多想知道的了,她收回视线转身,在越下越大的雨里越走越快。
明天她还要来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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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到天将明的时候才停,破庙里的乞丐这才陆陆续续出去乞讨。
老者伸了个懒腰,从地上坐起来,望了眼在天边冒了个头的太阳,打了个哈欠,寻了个角落接着睡。
干净的甜香与这间脏乱差的破庙格格不入,老者动了动鼻子,慢吞吞掀起眼皮朝香味儿来源扫了一眼。他笑了一声,“这不昨晚的姑娘吗?怎么又来了?”
锦杪把手里的一壶酒递出去,“我觉得你昨晚讲的故事很有意思,我还想接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