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他才该是委屈的那个,偏偏他觉得,就该是她委屈。
裴臻俯首,对着发红的那片轻吹。
锦杪觉着痒,想把手给收回来,男人却不让,握住了她的手腕,温柔吹着。
等到手不红了,裴臻才松开纤细的手腕,抬眸问:“殿下还疼吗?”
锦杪这会儿是懵的,明明雅间里挺凉快的,她却觉得有股热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心里燥得慌。
看着裴臻充满关心的桃花眼,锦杪迟钝地摇摇头,“不疼了。”
楼下说书人正讲到精彩处,醒木一拍,四座寂然。
门口店小二听得聚精会神,没注意一瘦骨嶙峋的老者领着一小儿进来,哀求道:“诸位善人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话音未落,便叫店小二给轰了出去。
店内复又响起说书人绘声绘色的讲述。
一老一小见讨不到吃的,准备去别家店。就在他们转身时,一只好看的手朝他们递来一袋热气腾腾的包子。
老者见状,含泪带着小儿就要跪下。
裴臻忙将人扶住,“你们该感谢的人是琼阳公主。”
锦杪还在楼上听说书,本来她觉得这说书人讲得挺好,故事也有趣,不知怎的,突然就不喜欢了。
她托腮靠在桌上,指尖戳着糖葫芦的糖衣,也不知道裴臻有没有找到方才乞讨的人,有没有把吃的给人家。
正当时,裴臻领着人回来了。
一老一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草民多谢殿下。”
事情发生得猝不及防,锦杪一不小心就将糖衣给捏碎了,指尖尽是甜腻,秀气的眉心不自觉皱紧。
她温声道:“都起来吧。”
裴臻从袖中拿出绢帕,上前捏着少女的指尖仔细擦拭,糖葫芦的甜腻与少女身上的甜香缠绕在一起,让他突然很想知道入口是什么滋味。
他垂着眼帘,视线落在白嫩的指尖上,薄唇轻抿,喉结滚动,到底是没付诸行动。
锦杪没去注意裴臻的神色,她问起一老一小从何处来,家中可还有其他人。
老者答道:“回殿下的话,我们是从阆中一路乞讨过来的,那边发大水,家里人就剩我和孙子了。”
阆中,那就是从南方来的了。
锦杪想到人吃人的传言,菱唇轻启。
第22章
南方洪灾严重,以致百姓颗粒无收,无家可归。朝廷拨下去的赈灾钱粮,经过层层剥削,到百姓手里所剩无几。
且地方官不担当不作为,遇上朝廷来人调查,他们便怪天灾无情,朝廷人一走,他们便继续想方设法囤满自己的钱袋子。
办事不行,辟谣又很积极。人吃人的传言刚流入帝京,就有地方官上折子说子虚乌有。
南方明明一片惨痛景象,他们却隐瞒不报。
而朝廷,不断派人去南方调查情况,回来竟无一人道出实情。
百姓本来就对当今圣上颇有微词,如今南方更是怨声载道。自今上登基,世道就远不如大楚皇帝在位,原先好在还有裴首辅能够力挽狂澜,而今裴首辅去了,大晟没了主心骨,只会越来越崩坏。
倘圣上一直不作为,任由世道这么下去,大晟离灭亡也就不远了。
听了老者对南方现在的描述后,锦杪没了在外闲逛的心,她命人安顿好一老一小,准备回府。
坐进马车,街上热闹的动静源源不断传到耳畔,锦杪想到此时此刻的南方,心下哀愁。
思忖片刻,她决定入宫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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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不久,圣上从宫外带回来一位美人,回宫便将其封为了婉妃,此后更是日日流连于婉妃处。
穆亥本就不在乎朝政大事,如今得了个让他心满意足的人,更加不在乎了。
宣室殿的御案已经被奏章堆得满满当当,今儿又有一堆送过去,已经开始往地上摞了。
当初圣上宠徐贵妃的时候也没这般将朝政大事抛诸脑后,如今得了个新宠,竟是什么也不管了。
孟阳没见过婉妃,但他知道,无论婉妃长得有多美,都不是圣上荒废朝政的理由。
冯总管见自己干儿子一副走神的模样,抬手拧了一下孟阳的耳朵,“你小子在想什么呢?”
孟阳回过神,揉了揉耳朵嘟囔:“儿子只是在想婉妃娘娘到底有多么绝色,竟能将皇上迷到如此地步。”
冯总管再次拧住孟阳耳朵,他咬着牙齿在孟阳耳边警告,“皇上如何,那是他自个儿的事,轮不到我们这些做奴才的来多嘴。咱们在宫里想活命,就得顺着主子的心。你小子别在这儿碍眼了,滚到边儿上待着!”
冯总管松了手,往孟阳屁股上踹了一脚。
孟阳一个不妨,往前蹿了几步。
模样滑稽得很,冯总管没忍住笑了。不过只有片刻。他重新板着一张脸回头盯着宣室殿里的宫人摆放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