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只要熬到明天早朝就好了。
锦杪抱紧自己,缩在金笼一角。她没有困意,她怕韦昀再跑进来,像刚才那样对她。
今晚的夜似乎格外漫长,仿佛黎明永远也不会来。
是了,她是个瞎子,等不到黎明的。
锦杪埋首在膝间苦笑。
她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等人来抬着笼子出去的时候,一个不防,摔了个大马趴。
锦杪狼狈地伸手去摁发麻的两条腿,等到逐渐有了知觉,才慢慢坐好。
一想到等会儿要是在太极殿也摔一跤,她就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
他若不在,其实还好。
可她看不见啊。
即便裴臻不在,也觉得他是在的。
第62章
天边露出曙光之际, 宫人捧着梳洗用的东西鱼贯而入。帝王在刑部大牢待了整晚,沾染了一身的血腥味。众人忙活了许久,才让那股冲鼻的腥味儿荡然无存。
但很快, 他们就要再忙活一遍。
吊在墙上的程麒,经过一夜的鞭打,已经没了人样。他勉强睁开结了厚厚血痂的眼睛,看向屋子中央众人簇拥、衣冠楚楚的裴臻, 喉咙震颤, 缓缓发出笑音。
若非兄长,裴臻怎会有今日的风光!不记着兄长给的恩情也就罢了, 竟然还逼死兄长,当真是可恨!
孟阳听见程麒的笑声,顿时觉得头皮发麻。这人每次开口都不是好话, 总能气得陛下往他身上抽个百八十鞭。眼下就快到早朝的时辰了, 可不能被耽搁。
于是孟阳立马给旁边的狱卒使了个眼色。狱卒会意, 拿了个木块就要塞到程麒嘴里。
不料程麒突然大喊一声“裴臻”!
“何事?”
帝王淡淡的一声回应让狱卒不得不放弃接下来要做的事。
孟阳担心会误了早朝, 硬着头皮开口:“陛下,该回宫上朝了。”
裴臻瞥了眼面前弯腰行礼的孟阳,什么也没说。
孟阳却觉得犹如泰山压顶, 有些喘不上气。他将头埋得低低的,恨不能钻进地缝里去。
自从陛下病好之后, 变得比之前更加难以琢磨, 稍不注意就会触怒圣颜, 惹来杀身之祸。
短暂的凝视过后,裴臻平静的目光看向程麒。
“我祝你——所求皆不如愿——所愿皆不可得!”
程麒前面被剪去了半截舌头, 如今说话含糊不清,口水直流。
程麒一字一顿说完话, 便是一连串得意的笑声。
孟阳根本不敢看帝王脸色,转身就是怒斥,“大胆!来人,将他的舌头连根拔起!”
“看来你也认为我说的是实话。”程麒挑了下眉。
“胡说八道!”孟阳气结,恨不能用手在程麒身上戳出几个窟窿。
程麒笑得开怀,“我看你着急拔我舌头,还以为你是怕我说出更多实话。”
“你!”孟阳被气到说不出话。
这时他耳边响起帝王的一声轻笑。
裴臻不怒反笑,“要是程洵知道他照顾了叩扣峮思而尔尔吴旧一四弃,来看更多吃肉文多年的弟弟原来如此之蠢,怕是会气得从棺材里蹦出来。”
程麒是外室之子。宫变那年,程洵父亲带着家人南下逃亡,途中与夫人不幸丧命。之后,就只剩程洵和程菁兄妹二人。程洵觉得自家人丁单薄,于是打算将父亲外室所生之子接回家中,但遭到了家中长辈的一致反对。彼时程家刚劫后余生,正是脆弱,不宜折腾的时候。是以程洵思索再三,决定先把程麒安顿在外面,好生照顾着,等到一切稳定,再迎回家中。
兄弟二人虽然同父异母,感情却很好。不然程麒也不会对裴臻有那么大的敌意。
程麒很在乎程洵对他的看法,是以一听见裴臻所言,他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炸毛。
“我怎么就蠢了!”
裴臻微微一笑,“程洵死前给你寄去书信,希望你能好好活着。但你现在却要寻死,可不就是蠢么?”
“只有我知道你想找到的人去了哪儿,杀了我,你这辈子都别想找到她!”
程麒自以为握住了保命符,殊不知在他前面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他就注定活不过这个清晨。
话音还没落,程麒的心口就被一剑贯穿。
他猛地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心口不停往外涌的血。
裴臻面无表情拔出长剑,“既然你敢威胁朕,想必你已经做好了受死的准备。若朕不满足你,岂不让人笑朕吝啬?”
“裴——臻——”
程麒竭尽最后的力气发出咆哮。他嘴里全是血,话间有不少血溅到了裴臻身上。
宫人见状,连忙要去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