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卿见她握紧了手掌,攒住眉低声道,“未央,你要做什么?”
裴出岫沉静如水地望着她,语气坚定道,“师傅,我如今也有了要保护的人,今日入宫我要禀明圣上,从今往后我会是安平王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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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出岫甫一回到帝卿府,便有人进宫禀明了昭帝。
长明殿里,昭帝正候着她入宫。颜卿前日已进过宫,可她放心不下未央,也一道跟着进了长明殿。
昭帝正在闭目小憩,宫侍替她不轻不重地揉着额角,书案上堆着厚厚一沓摊开的折子。
裴出岫行过礼后,轻声开口道,“姑母病愈不久,当保重龙体。”
许久不曾听闻她如此称呼,昭帝微微睁开眼眸,悠悠地低声说道,“京中近日不安宁,眼看圣君的寿辰将至,朕如何不劳心?”
进宫的路上,她已料到昭帝会问起此事,连忙下跪讨饶道,“府上戚夫侍病重,未央回了一趟郢城,本想请差使入宫同姑母禀明,没成想被二表姐误以为暗间给捉了去。”她痛心疾首地叹息,“此事实是未央的过错,二表姐不知情,也是心系京城安危而为之。”
昭帝知道凤煊怕是因着那林府公子的事还记恨未央,未央一直忍让并未对她出手,她自然也不会当真责罚未央,只摆了摆手就令她起身。
思忖片刻后,昭帝似无意问起,“朕记得戚夫侍从前曾为你母王诞下一子。”
“禀姑母,幼弟名唤若初,如今已年十五。”裴出岫只作不知内情,惋惜地低声回道,“戚夫侍逝去了,未央在郢城耽搁了些时日,今日才到京城就赶忙进宫来赔罪来了。”
昭帝垂了眼眸,掩住眸中心绪,神色淡淡地与她吩咐道,“央儿如今已迁入帝卿府,朕也当令你与众皇室姊弟多亲近,莫若明日就在绛雪轩摆宴替你贺乔迁之喜。”
裴出岫面露欣喜地接了旨,还自怀中取出一锦盒面色恭谨地奉上。
“未央此趟回到王府,归置母王正殿时寻到这枚兵符。此乃姑母赏赐与母王的,未央自当奉还。”
宫侍取来锦盒,盒中呈着一枚朱红色兵符,上纂有“安平”二字。这样的兵符,当初命人打了两枚,一金一赤,象征着她与裴焕之腹心相照。
前日颜卿进宫方还与了金符,如今未央又呈上赤符。见颜卿面上也显出诧异,兴许并非是她指点,乃是未央自己的意思。
昭帝并未收下,只是阖上锦盒又令宫侍回到她身边。
“朕信得过安平王,更不会疑自己的亲侄女。”她话音略顿了顿,目光掠过颜卿,语重心长又与裴出岫道,“安平军是嘉南关卧踞的猛虎,朕与你母王打下这江山,往后还要由你来匡扶社稷。”
裴出岫领会了这番话的含义,端肃了神色回道,“未央定不负姑母信重。”
昭帝见她收下兵符,轻轻颔首,“你奔波得辛苦,去给圣君请过安,早些回府歇息吧。他老人家许久未见你,且忧心着呢。”
裴出岫遂请辞离去,颜卿依旧留在殿内同昭帝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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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青云从长明殿出来,送她往西宫行了一段路。
“武卫营的事,陛下早已摸查清楚。”她神色如常,见四下无人,与裴出岫低声道,“中宫伸手太过,犯了忌讳,陛下已敲打她一回,还不知收敛。就是小王爷今日不提,也不敢再在京中横行了。”
裴出岫只是抿起了唇,淡淡回道,“陛下既已明了,未央就更不该瞒隐了。”默然行了一段路,她与何大人提起另一桩事,“从前凤后常与宫里位份低的侍君赏赐一种避子药,此药名为安乐丸,旁的也就罢了,只怕会祸及陛下龙体,未央想请何大人暗中探查一番。”
这桩事可不寻常,若是为真,那宫里不知多少人要掉脑袋。
何青云停了步子,一双眼眸定定地望着裴出岫,“小王爷是如何知晓此事的?”
裴出岫不能与她提起戚氏,只是胡诌道,“此趟回郢城,见到一名从前侍候父君的仆人,竟是在宫中礼乐司教习过的。”思忖一番,她又嘱道,“此事自上而下,只怕就连御医院也有牵连,何大人千万仔细着些。”
何青云肃容应道,“小王爷提点的是,青云晓得轻重。”
颐德殿就在前头,裴出岫与她拱手辞别了,径自往九曲栈桥踱步而去。
何青云松开掌心,冷汗涔涔,她在原地怔立许久,方才收回目光,垂首往长明殿回了。
裴出岫先进颐德殿与太皇君问过安、得了垂训后,心急火燎要去六皇子寝殿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