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但凡想到要亲近男儿,心头就沉闷得想避遁,可是对着林知秋,她是初尝情欢便意乱情迷。
坦诚的他、尖锐的他、柔弱的他、坚韧的他,都令她心生欢喜。
这一夜,她们汲取着彼此身上的暖意,睡梦中是难得的平和安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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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香阁院外,天七飞到檐上截住了一只游隼。
羽翅灰褐尖长的隼栖在她胳膊上,天七自它足爪边的竹筒里取出一张字条。
入得上层暗室,她在外间屈膝半跪,“晏公,颜师已至昭阳津了,走水路更捷,不出十日可入京。”
里头传来回应,语气依旧是慢条斯理的,“天叁与天陆归来了吗?”
“尚未。”天七如实禀道,“主子对雁影道是熟稔的,有天叁与天陆在身边应是无虞。”
“这好端端的六皇子怎么会找过去。”
“六皇子在宋府留了扈从,如今宋大人也得了消息,只是碍着宫里不能声张去寻。”
“昨夜未央被召进宫去,听闻是陛下有恙,如今京城也不太平,颜师早日回来帮衬着正是合宜,未央自小就愿意听从她。”晏公悠悠叹息一声,“她与中宫对上,牵扯太多,若想全身而退,不能再往深处蹚,尤其是林大人当年的案子。”
她以为瞒下了,可是自大理寺拓了案宗,必然惊动当年督办的权层。陛下当年刑罚林府,也有权衡利弊下的不得已。真要拔除沉疴,谈何容易。
第38章
晨光熹微之时, 栈舍外传来纷乱的马蹄声。
裴出岫微眯凤眸悠悠醒转,竟是不知何时埋首在男人的后颈窝,她伸着手臂将他紧紧圈在怀里。
她向来是眠浅梦多,几时这般无所知觉。眼下这姿势太过亲昵, 她听见他轻浅的呼吸声, 也不知是睡着还是醒了。
略一挣动, 男人似乎也嘤咛一声。身上仍有热症, 她探了他的脉,林知秋面颊晕红,低垂着浓密的眼睫,轻声嗫嚅, “昨夜……出岫小姐……”
话未说完, 又闷声咳了起来。
裴出岫将另一只手从他颈下抽出,小心翼翼地替他掖好被子,“昨夜你伤寒起热,此处没有药圃,我自作主张替你取暖,是不得已逾矩了……”
林知秋睡意迷糊地用裹着布条的手攥住她的, 按在自己的胸口,声音轻轻柔柔, “出岫小姐不嫌弃……我的……便是出岫小姐的……”
裴出岫将目光从他红透了的耳廓移开,掌心的热度令她呼吸急促起来, 心跳得那样猛烈, 得用更多的意念克制自己。
“知秋, 你莫再……”她甫一开口, 声音嘶哑得不像话。
他知道他在意自己的伤疤,昨夜他其实是害怕的, 她微微拧了眉,又叹息着开口,“我会想法子替你除了这印记,可不是因为我介意。在我眼里,你比这世上所有的男儿都要洁美。”
你是我裴出岫此生唯一想娶的男儿。她在心里暗暗道。
林知秋抿紧了唇,缄默之中眼神却渐渐哀戚。
如果他不曾亏欠宋家小姐,他亦可以对她倾其所有。就算有一日她厌弃了他,要赶他走,他也会固执地留在她身边,为奴为仆地侍候。
可是现在得到她的温柔相待,心里却有一处愧疚难当、隐隐刺痛。
“你再躺一会儿。”裴出岫径自起身,披上外衣,“待我去同店家拣了马,今日便一道回京去。”
“出岫小姐。”他拥着被子起身,低声唤住她,“可否……我、我想去一趟都镜府……”
屋子里亮堂起来,外头的马蹄声歇了,显得分外静悄。
裴出岫系着衣带的手略一停顿,又接着快速系上,顺带着捋平襟口,“都镜府离此地颇远,你如今身子还病着。”
“我……”他不知该如何同她开口,一时神色拧得愁苦,“从前不知圣上责罚了宋府小姐,知秋亏欠了她,若是不能与她赔声不是,我实是难以心安。”
他信任她,愿意将心底的事告诉她,裴出岫纵是有一丝不安也很快消散了。
三年前的事,许是宋大人怕他经不住再三打击,才与宋二一道瞒了他。他这时候知晓了实情,一直沉在心里闷闷不乐,定然同六皇子殿下脱不开干系。
裴出岫走到他身边,握紧他的手,“好,我陪你去都镜府。我在栈舍修书一封请差使带回京城交给宋二,昨日你猝然离府,她想必也在着紧。”
闻得此言,林知秋心中蓦然震动,她竟不是劝阻他回京。
“我……”
裴出岫不言语,只是将人珍重地拥进怀里,“当年之事,不是知秋你的过错。你要去见宋小姐,便养好身子,勿要忧思过度。还有我在你身边,将来有什么事我们一道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