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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隆”一声,入夜以后毫无征兆地下了一场瓢泼大雨。
林知秋怔怔地听着屋外的落雨声,没由来的心里疼得一瑟缩。
芳草端了汤药进屋,此时该是酉时过半。
他轻手轻脚地阖上屋门,“今夜大雨,这个时辰裴大夫该是不会过来了。”
林知秋拿起竹杖摸索着绕过屏风,芳草搀着他走到桌案前,拿起汤勺舀晾了汤药递过去。
“裴大夫往后不会常来,也不必劳烦护院守着了。”
芳草惊讶地咦了一声,“可是她惹得公子不快了?”
裴大夫这样好的脾性,只怕是从没同人红过脸、置过气。他又望向男人如玉容颜,公子也是个仙子一样的人物。
林知秋被他打量得面颊微红,低声轻喃道,“我身上的伤已然恢复,也不好总劳烦她过来照看。”
相处了这些时日,芳草心里早已把他当做主子,是以也处处为他思量。
“每回裴大夫夜里来过,公子白日里笑的时候就更多了。”
芳草还是懵懂率直的年纪,依照话本里写的,这就是小姐同公子芳心暗许的桥段。
林知秋下意识地摸了唇角,就听芳草煞有其事地压低声音道,“裴大夫是公子的心上人吧。”
他呛了一口汤药,索性搁下勺子端起药碗徐徐饮尽。
“当着裴大夫的面,可莫再如此调笑了。”林知秋拿帕子拭了嘴角,垂下眼帘遮掩着心绪,“她是这般清风霁月的女子,我如今……又怎堪与她般配。”
“公子未嫁,裴大夫未娶,为何不能般配。”
芳草自小养在府里,不知他过往历经那些事,只当他是宋府接回京中安置的远亲,而出岫小姐是宋家请来替他医治的大夫。
轻轻阖上眼眸,他回想昨夜出岫小姐同他说的话。
今后愿护得公子周全。
诚然,他是动摇了心意,渐渐贪求更多,出岫小姐是他的心上人么……
林知秋眼睫轻颤,是了,不是恩情,她是令他动心的女子。
“公子虽然
盲了双眼,却是芳草见过最美质的男儿了。”他收拾了药碗,温声说道,“裴大夫这样通透,定然也会看见公子的好。”
屋子里静默下来,唯有窗外的雨不知疲倦地落着。
他摸索着竹杖,攥在掌心,正出神着,听见屋外的响动。
裴出岫半边身子淋在雨里,在屋外候了好一会儿。
她听见芳草同他低语,本想望一眼窗棂剪影便离去,此刻却忍不住推门进屋。
“出岫的心意,本以为公子能明白。”
男人猝不及防松了手,竹杖落在地上清脆一声响。
“外头落着雨……你便一直候着……”
她走到他身前,蹲下身子,拾起竹杖,将人猛地揽在怀里。
“公子是出岫的心上人,亦是出岫相许之人。”
她白日里去过一次帝卿府,只在府外逗留许久,彼时她心里默默念着的人是他。
“原是该回到郢城再行备礼,家中母父皆逝去了,尚有继父与幼弟。”裴出岫克制着心绪,低低与他道,“师傅自幼照拂,待出岫犹如亲母,也该禀明她,请她到京城来主持婚事。”
林知秋不曾料到她想得这样细致,在她怀中听着她轻声低语,从未感受到如此温暖愉悦。
男人有些笨拙地伸手拥住她,就连她身上带着微微潮意的药香都令他依恋。
裴出岫心下叹息一声,她不善言辞反倒令他难安,“知秋,你可愿信了我?”
他在她怀里点头,耳廓红得发软。
她对他说,“你我是两情相悦,又何来的不般配。”
第30章 遇袭
自相识以来, 出岫小姐第一次主动对他提起自己的过往。
林知秋静静依偎在她怀里,听着她胸膛传来咚咚的心跳声,仿若离得她又更近了一些。
他如浮萍飞絮,除却远在归渡河的长姐, 孑然一身有牵无挂。
在最无望的境地, 蒙她赎救。她说是两情相悦, 于他却是上天垂怜。
裴出岫伴他歇下, 悄无声息地乘夜离去。
雨已止了,夜道湿漉漉的,凉风吹动温软心扉。
颊上的印痕已消了,扯动唇角犹有些微刺痛, 可是她却难得的步履轻快。
今夜是月色朦胧、星影廖落, 酒肆旁的狭巷幽暗寂邃。
酒坛堆叠,足有半人之高,裴出岫余光瞥见近前坛身划过一道古怪的光。
“簌”的一声,一柄飞刃擦过额发,猛然击穿了身侧的酒坛。
酒坛碎裂,酒液咕咕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