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公主拉着三公主嘘寒问暖,问东问西,三公主心不在焉地答着,眼神却落在榻上吃吃喝喝的小团子身上。
看完小团子,又看向其他人,皇后满面笑容地问两个孩子说话,六皇子在一旁呵呵笑着听,这紧要的关头,两个不省心的妹妹非得拽着她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几人全都悠然自在,气定神闲,没有任何异样,可依着她对自家几人的了解,他们方才也全都听到了的。
三公主想起小六那混球去到临江郡,真哭假哭无赖撒泼,什么招数都用上了,非得逼着她一家进京,可具体问他为何却又说不上来,顿时心中一惊。
难道,就是因为刚才那男子说的那番话?
三公主再也按捺不住了,扯着喋喋不休的两个妹妹急匆匆走进内室,六皇子见状,也悄悄从榻上起身,跟了进去。
季瑾悠正埋头啃着桂花绿豆糕,发觉屋内突然安静下来,一抬头,就见三个姐姐和哥哥都不见了。
知道哥哥姐姐们关系要好,想着他们大概有什么亲密的悄悄话不方便当着她和十七哥哥的面说,便低头把手里的糕点啃完,拿帕子擦了手,随后起身:“娘娘,悠悠想跟十七哥哥出去玩。”
十七见状下地,把妹妹的小鞋子拎起来等着。
皇后想着两个孩子在,待会儿确实不方便,便点了点头,喊了丹桂进来,让她送两个孩子出门。
悠悠和十七出门,带着金杏和海棠走了。
屋内,兄弟姊妹几个已经把该说的话说完走了出来,三公主神情变幻莫测,一时无法接受。
皇后喊她过去坐,语重心长道:“现在你明白为何小六非要辛苦跑这一趟临江郡了?”
六皇子借机抱怨:“是啊,三姐,你非不肯回来,你弟弟我就差点儿躺在地上打滚了。”
三公主歉意地笑笑:“对不住了小六,当初我实不知背后竟有这等隐情。”
六皇子笑着道:“我就爱吃三姐做的水晶肘子,回头你多给我做几回就成。”
几人都笑了,皇后嗔他:“你个吃货。”
随即敛了神色,问三公主:“还不肯说吗?”
都到了这个地步,三公主纵然觉得颜面尽失,却也无法再隐瞒,把情况一五一十说了。
三公主所说,和先前桶桶说的情况别无二致。眼下,驸马那里第二波的巨额债务已经欠下,好在还没有去催收赋税,一切都还来得及。
三公主说到最后哽咽起来,以帕抹泪:“母后,儿臣过到如今这个地步,实是没有脸面,并非有意隐瞒。”
看着一向最是骄傲的女儿这般,皇后心中难受,重重叹了口气,拍着她的手:“此事并非你之过,你有何丢脸的。”
七八个公主也凑上去,拥着三公主安慰。
六皇子表示难以理解:“三姐,面子有那么重要吗,看我从来不在乎面子,过得多舒坦,要不,往后你也学学我?”
三公主破涕为笑,瞪了他一眼:“哪个要和你个皮猴一样。”
人就是这样,心里藏着秘密的时候,总是前怕狼后怕虎,死活拉不下脸面来,可一旦说出口,心头就松快了,也就能豁出去了。
三公主擦干眼泪,也不用皇后问,一咬牙主动开口:“母后,孩儿怕是要同您借些银两去善后。”
皇后等的就是她这句话,闻言放下心来,“早给你备好了。”
三公主沉默片刻,突然扑到皇后怀里放声痛哭。
皇后摸着她的头,也湿了眼眶:“傻孩子,往后有什么难处,千万不要死撑着。”
三公主哭着连连点头应是,七八公主也跟着在一旁抹眼泪。
好一会儿,三公主情绪平复下来,皇后喊人上了热巾子让她擦脸,之后问:“驸马那里,你作何打算?”
三公主沉吟片刻,冷了脸:“头一回我就同他说过,再有一次,就和离。他当时答应得好好的,可竟又犯了这第二回 ,若是没有小九和桶桶,我岂不是连命都没了,可怜我那孩儿小小年纪就要没了娘……”
一想到这个,三公主忍不住潸然泪下,她掩面又哭了一会儿,擦干泪:“所以,女儿不孝,要给皇家丢脸了。”
此言一出,屋内之人全都沉默了。
好一会儿,皇后叹气:“你自己考虑周全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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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德殿,文昭帝满眼慈爱地抱着五岁的小外孙,问东问西。
三驸马诚阳侯一直跪在地上,忐忑不安,额头上已经布满汗珠。
好一会儿,小世子指了指地上的父亲,凑到文昭帝耳边悄声问:“外爷爷,为什么不让爹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