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蓉不愿意讲,路长青也不愿揭开她的伤疤。
了解一个人的方式有很多,可以不用听,也能用双眼去看,用心去感受。
路长,但两人没觉得长,只有老牛的腿在打颤。
到了黄蓉家,黄蓉让路长青站在院子里等一下,她先去将牛拴住,路长青同意了。
左右等不来黄蓉,路长青瞄到院子里有个小板凳,刚要坐时,身后传来黄蓉的声音,“别坐。”
路长青只好站起来,黄蓉走近他,抿嘴一言不发,眼睛时不时瞄着他怀里的书和巧克力,路长青索性就递给了她。
黄蓉的嘴角微微勾了下,抱着礼物就进了屋,再从屋里出来时,她抱着一方型棉絮铺在了小板凳上,“坐吧。”
路长青瞧着她,忍不住摸了下她的头。
不羁的黄蓉也不反抗,等路长青松开手时,她抬头,语气里没有半分乖巧可言,“你还有事不,没事就走吧。”
路长青挑了下眉,原来让摸头就是回礼吗?
路长青又兴起了逗她的心思,坐在她铺好的小板凳上,“不走。”
黄蓉急了,站到他身后推他的背,“你走,村长家好玩。”
路长青耍起了无赖,摇着头说:“不走,不走。”
黄蓉推不动路长青,站在原地不动了。
路长青的耳边听到急促的粗喘,他预感不好,转头一看,黄蓉“哇”得又哭了出来。
这番大哭来得莫名其妙,放到别人身上就嫌黄蓉无理取闹了,但路长青却不这么想,他扭头问道:“我刚送了你礼物,你就不打算招待我吗?”
黄蓉攥紧了衣角,低下头默不吭声,也不反驳,倒像是默认。
水泥地上落下了几滴黄蓉的眼泪,深得很。
忽然,屋里传来了动静,门被打开了。
从里面出来一个人,不是走出来的,是爬,是用两只手扒着地板爬出来的。
路长青站了起来,只见地上的那人是个年轻的少年,他抄起门外旁边的一根棍,对着路长青骂骂咧咧,“混蛋,别欺负我妹妹,有种冲着我来。”
路长青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刚刚黄蓉的哭声被屋里的少年听到了。
黄蓉顾不上擦眼泪,跑过去就去扶少年,嘴里解释着:“哥,他不是要债的,他是好人,别打,别打。”
黄蓉小身板却能扛起少年的上半身,扶着他又进了屋。
过了会儿,从屋里走出来的黄蓉在看到路长青还在院里时,忐忑的眉眼松了下来,她跑上前,“对不起。”
路长青蹲下来,拭去她脸上泪珠的残痕,“那是你哥哥?”
黄蓉的脸不复当初的自信,沉默着点头。
路长青重新牵住了她的手,“邀请我进屋去看看,好吗?”
黄蓉站在那儿不动,路长青也不催,两人之间的气氛焦灼着,最后是黄蓉败下阵来,“非要看吗?”
正当黄蓉要妥协时,路长青松开了她的手,“不看也罢。”
路长青只是站起了身,就被黄蓉扯住了衣角不让走,“哥哥,别走。”
仙人掌蜕去了刺,她终究还是想被爱灌溉。
路长青又坐回了小板凳,黄蓉说着:“里面的人是我哥哥黄胜,哥哥出了意外,腿没了,他不想让别人看。”
黄蓉像是觉得这么说不好,急急补充道:“我哥以前很厉害的,山里就他一个读到了四年级。”
黄蓉不敢直视路长青的眼睛,却始终拽着他的衣角。
任由路长青刨根问底时,他转移了话题,问道:“巧克力甜吗?”
黄蓉毫不犹豫地肯定,“甜。”
路长青笑了,“撒谎。”
黄胜爬出来的时候太过震撼,过目不忘的路长青无法忘却那张脸,所以也清晰地回想到刚才黄胜嘴唇上的褐点。
就像是舍不得吃,只用湿润的嘴唇沾了一下。
路长青盯着黄蓉发白的嘴唇干干净净的,就知道那块巧克力她给黄胜吃了。
路长青不怪她这样做,他问:“你以后上学也这样撒谎吗?”
黄蓉的脑袋没反应过来,“我没钱上学。”
路长青思考了一瞬,“要是有钱上学呢?”
黄蓉顺着路长青的话头幻想了起来,如果自己有钱的话,“那就先还钱。”
路长青又问:“还完了钱要是还有钱呢?”
黄蓉说,那就给哥哥买药治腿,要是还有钱那就让哥哥上学,再有钱的话那就给老牛换个棚子。
她说了很多美好的假设,唯独没谈自己,上学这件事成了她不敢幻想的奢望。
黄蓉说了很多,路长青最后只问了一句:“那你呢?想上学吗?”
临近中午不见太阳,秋天的晌午有些寒冷,风吹着黄蓉枯叶一般的发尾,又顺着她露出的后脖颈灌进她单薄的衣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