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里左半身套着纯黑的西服,一尘不染也高处不胜寒,是高楼大厦那双俯瞰万众的阴鸷冷眼。
硬质的西服就像无坚不摧的铠甲,隐藏着的炙热超脱于外焰的冷酷,扒皮破壳之下那裸/露的重生。
下身的短西裤露出的侧缝画着墨竹淡菊,裤带是编织的粗劣草绳,草绳嵌着的长串木牌,牌上复古的木纹刻着深红狂草书法。
串串木牌叠撞在一起发出的“哗啦”碰撞,像是枫树下的写满祝福古牌与风铃。
大腿裸露的肌肤紧扣着一道气质腿链,皮带挤出的肉呼之欲出,绷紧的链环中央扣着深绿的蝶茧。
脚下踩着的黑色皮鞋,鞋头正中央呈倒三角的开裂,裂缝里藏着的书写佛经宋词的麻布,如同在悬崖峭壁上行走的岩羊。
一脚万空,万劫不复。
流畅于一体的设计令在场所有人惊叹,这身繁杂的设计既保留了传统的念又创新了中西结合下的道。
但他们仍觉得这不足以洗白开场那双白色布鞋的败笔。
再之后,两面桃花点绛唇,一身灰白乌纱裙,腰间双层玉佩扣,蝶翅含在满茧中。
续上,额间一点菩萨红,怜悯翻覆悲情眸,肩上貂绒白胜雪,蝶栖双腕玉骨铜。
继而,步摇碧金栉流苏雨,簪花青赤钗勾丝须,踱步慢慢,蝶茧护甲翡翠江满绿。
你若想看华兴素裹,雅兴君子梅兰竹菊,你若想看华兴辉煌,琉璃良玉黄金甲,你痴清高有长衫布衣,你惜贪欲有璎珞耳珰。
华兴之贫瘠?可笑至极,东方千年传承岂能几位百年小家嗤笑鄙夷。
墨青这场翻身仗已足够漂亮,但还不能让这些傲慢头颅深深埋进他们的胸脯里。
他们只会承认东方艺术之精妙,但董霞并不想止步于他们西方虚伪的吹捧,而是让他们崇拜老祖宗的艺术近乎于渴望。
不肯低头?
那就再来!
咚——
一声鼓响——
咚咚——
两声鼓掌——
咚——咚咚——
千军万马之势,举起缨枪,冲锋——
色彩斑斓的毛毯陷入沙土中,肮脏污染着美丽的图腾,这已然不是秀场,而是证道的铁血战场。
高原女声撕裂的呐喊踏破沙雾,游龙并肩于黄昏,奔腾在朵朵红云之间,它伸出了爪牙。
高坡之上,傩戏木刻面具上的青面獠牙恶狠狠地与众人对视。
驱疫煞鬼的神正审视着众人的诚,头戴傩戏面具下那双漠视一切的淡褐色的眸,正如天宫圣道附身的神者少年。
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充斥着东方美人的佳韵,是易碎的古董花瓶,也是藏宝至尊中密封的壁画。
众人举起手机连拍不断,刺眼的闪光灯聚焦在路长青那张完美无缺的脸上。
这是东方的深海珍珠。
路长青戴着蝶茧的耳坠,蛄蛹的茧仿佛在呼吸生长。
夏蝉化作玛瑙压襟勾住西韵剪裁的黑斗篷。
斗篷之下,真丝绸缎香云纱衬衫绣着瑞鸟祥云,衬衫齐腰露肚,端庄中又透着暧昧的旖旎。
衬衫下网状珠帘勾勒着路长青流畅明显的腹肌线条。
皮带扣上双只佛手中举着阿吉麓之眼正视世界,万人朝/拜的神携带着祂的符号走向高坡。
宽大的绸裤上蜡染铜鼓纹在风中送沙尘诵经,藏红的穹顶下明纯的青蓝耀眼如炬。
佛将疼爱的优婆塞举向高坡,古语呢喃着祂最亲爱的孩子。
路长青扭腰走下高坡,与步伐大开的男模不同,路长青的步调更加柔和妩媚,像极了未经世的苗疆少年。
待路长青走近,众人才发现他肩上的斗篷是件拖尾长布,长得一眼望不到头。
薄唇毒嘴的高姆汉斯失神摇头,待路长青经过时,一阵梵音佛香扑鼻而来,他破坏了秀场礼仪,忍不住伸手去抓住路长青,得到的只是一片虚无。
飘逸的长尾轻擦过他的手背,似是无声的勾/引。
高姆汉斯猛吸一口空中残留的佛香,碧绿深情的瞳孔放大扩散,幽梦在他脑海里痴缠。
他像是中了蛊般,连叫了三声,“God!My god!Jesus!”
众人的手指尖扣着手机壳边缘,心如擂鼓,满身趴满了蚂蚁一样难受。
但神不顾子民,毅然决然地向前走着,走到了秀台前端站定。
蝶茧耳坠微微颤动,褐色褪去慢慢形成一层白色薄膜,薄膜里黑金花纹蝶翅清晰可见。
茧像一粒破壳的种子,蝴蝶的足搭在茧房的边缘,它伸出细长的触须试探着,而后垂翅在空中。
蝴蝶破茧,振翅欲飞。
突然,两只蝴蝶像是商量了什么,飞舞盘旋在路长青的身边,一只吻在了路长青的左眼,一只吻在了他高挺的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