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止言之切切:“老师,我找你是因为我相信您的为人,我知道您难做,也没打算让您帮我什么。我只问您一句,17组为什么全在汜江警局领差,个个身份是真?”
“悍狼内部机密,岂能说与你听。”蒋东林不急不缓道,“你若真不想让我帮你,也不会给我打电话了。”
“我放心不下小五,”霍止讪讪咬牙,“于情于理,您也得告诉我点什么。”
蒋东林轻描淡写地说:“小五去年就退役了。”
“退役了?”霍止一怔,“他还年轻,怎么……”
“他差点死在克钦邦,医生说可能会留下后遗症,我哪敢再让他留在悍狼。”蒋东林眯了眯眼,语气悠长,“你们小两口,倒是一个比一个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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汜江的枫叶落尽时,霍止回国了。
霍止如果不回来,汤凤年就永远不知道他还活着,可他偏偏大摇大摆地回来,蒋东林说有关他是郦蕤舟的一切都要彻底抹杀,即使这样汤凤年也会将他视为心腹大患,霍止有些犯愁,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倒不如去和汤凤年开诚布公地谈一谈。蒋东林犹豫片刻,长叹道:“算了,还是我去谈。”
攥着人家把柄的洽谈更像是威胁,而聪明人会选择将把柄留在眼皮子底下降低风险,毫无疑问,汤凤年是个聪明人。蒋东林再三强调霍止没有与汤凤年作对的立场,搞垮上级对霍止来说没有任何好处,汤凤年于是含笑反问:“可他为什么告诉你了呢?”
蒋东林一时语塞,又听汤凤年说:“从自身利益出发,凡事都有立场。”汤凤年的笑容看起来特别慈祥,“我当然知道他不会和我作对,但他从未想过将这件事告诉你会对我造成什么样的后果。或许他只是想和你打听打听那个小晏的近况如何——是姓晏没错吧——然后他就毫无保留地告诉你了。小蒋,你说我猜得对吗?”
“对,”蒋东林脸上笑意全无,语气幽深恭顺,“您猜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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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止在老宅陪了霍老爷子大半个月,做小伏低到一定境界才得到霍老爷子允准,应了狐朋狗友的邀约出门撒欢。
他在外留学数载,汜江的名利圈子早已物是人非,霍止当年是出了名的性情孤傲,身边除了莫云烨都是泛泛之交,在同辈中并不合群,奈何天下熙熙攘攘逃不过利来利往,霍家地位之煊赫几十年如一日,霍止如今这般受人待见,也是承了他两位兄长的光。
接风局订在金枝,凡是在汜江数得上的世家少爷无一例外全部到场,给足了霍止面子。霍止在美国自由自在惯了,许久不曾装模作样地与人打交道,更何况是纨绔子弟那一套。酒过三巡,霍止寻了个理由出去透气,过了一会儿,莫云烨也跟了出来。
霍止养伤期间禁烟,现下动作不太熟练,莫云烨从他上衣口袋中抽出细长烟卷一支,朝他伸手道:“打火机。”霍止从怀里摸出打火机丢了过去。
爆珠中的薄荷味太呛,霍止先行将烟掐灭,两人倚在栏杆处,莫云烨偏过头,笑意有些慵懒,“抽不惯?”
霍止静静看他,“孟致叫我劝你不要和沈家闹得太难看。沈徽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你总和他较劲,也没什么意思。”
“下次孟致再说这样的屁话,你替我泼一杯酒给他。”莫云烨轻嗤一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沈徽心疼沈怡蓉将我这么个杂种养大,这么多年数他骂我骂得最欢。他是沈怡蓉亲外甥,唯有我将他踩到脚下,沈怡蓉在家才不会处处找我麻烦。”
“何苦多此一举,”霍止无奈叹气,“沈家忌惮的是你身后有个周野迟,再不济也有霍家为你撑腰,你真当沈徽近几年不招惹你是因为怕你?”
霍止说得过分直白,以至于莫云烨的脸色瞬间变得很不好看。周野迟这个名字已经太久没人和他提起,旁人都当莫云烨是不识好歹的白眼狼,霍止只知道是周野迟先将莫云烨抛弃。
“今天主角是你,别说我的事。”莫云烨勉强地笑了笑,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他佯装轻松地和霍止说:“我看你兴致不高,猜你嫌他们吵,本来我是要问你想不想提前走的,咱们好单独找地方喝酒。”
霍止矢口否认:“我哪有。”
“别装,我还不了解你吗。”莫云烨挑了挑眉,眼中露出几分得意,“在座有几号人物,我赌你连名字都叫不出。沈家那老头向来爱巴结你二哥,如此言传身教,沈徽恨不得告诉全汜江今日这局是他为你张罗的,他要你承他的情,自然办得越大越好。”
霍止听得头疼,又不得不将这番话记在心上。他对沈徽的印象还停在初高中那会儿,他打掉了沈徽两颗牙,霍渊时罚他半月不许吃晚饭。这么多年过去,沈徽还是那个欺软怕硬的沈徽,霍止却不能再恣意妄为,他拍了拍莫云烨的肩,“没什么吵不吵的,我只是不太适应。”然后转身走进包厢,举着酒杯说不醉不归,就真喝得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