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净宁笑笑。
陈清然勉强地抽了半支烟,说出了今天的来意,确实是陈见民要见他。其实这个时间不算太晚,但时机很合适。陈家是家族企业,重要股份主要在陈清然两个大伯和一个小姨手里,听说那些七大姑八大姨手里各攥着一些小股,或许被有心人利用,有人要拿陈家的话语权想上市,最近应该并不消停。
他们约在傍晚,京阳一家会馆。
陈见民年近七十岁,头发花白,两鬓之间有一种岁月的沉淀,此刻倒像是一个普通的老人一样,坐在那里,让林净宁尝尝自己泡的茶。
过了会儿才问:“味道怎么样?”
林净宁:“听说您自己种的。”
陈见民:“这样喝的才放心,你说对吧?”
这话颇有些深意。
林净宁淡笑:“口齿留香,后味甘甜,这个季节的茶不能搁置太久,容易没了味道,还是得现摘现品,才能喝出点苦尽甘来的意思。”
说话不急不缓,从容冷静,即使落到如此田地,依然不卑不亢,言谈之间,虽然客气,但说话游刃有余。
陈见民似有似无的点头:“难怪你爷爷这么欣赏你。”
林净宁又倒了杯茶。
陈见民一边泡茶一边道:“听然然说你最近几个月一直在山里,像这样宠辱不惊的做派没有几个,但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沉得住气,还有啊,你那个见面礼我很喜欢。”
林净宁微微一笑:“您过奖了。”
陈见民正在过滤茶水,不经意地说道:“你比我年轻的时候还有胆识,但是光有胆识不够,现在和以前也不太一样了,我年纪大了,有些事情力不从心。”
林净宁沉默听着。
陈见民说罢抬头:“你应该多少知道了一些吧。”
“安民集团”是陈家大半辈子的心血,主要业务都在京阳扩展,并且经营业绩非常优秀。只是无奈家族企业确实很有优势,但家庭冲突和接班计划同样不可小觑,从中造成的矛盾甚至难以调和。
林净宁良久才开口道:“您不想上市。”
陈见民目光停顿了一会儿,眼神里大为赞赏:“我看过你曾经在致远投资创下的业绩,他们选择让你离开真是蠢到家了。”
林净宁笑了笑:“您客气了。”
陈见民眉头紧锁。
林净宁顿了一下,问道:“晚辈不过是些小打小闹,还不敢登大雅之堂。只是听说了一些小道消息,如果我猜得没错,陈老不仅不想上市,还打算重新进行股份变更,只是您不方便出面,所以这个时候需要一个人站出来。”
陈见民很少见过这样一个年轻人如此冷静地把形势分析地这么清楚,甚至连自己在想什么都知道,不由得感慨道:“真是后生可畏。”
林净宁往后一靠,犹豫了片刻。
陈见民道:“我只有然然一个女儿,她偏偏对这些不感兴趣,但架不住她那几个大伯虎视眈眈,我不能让话语权落到他们手里。”
林净宁半晌开口:“您怎么就觉得我值得信任?”
陈见民温和道:“我记得生意场上,你可是少有败绩,更何况你爷爷一直培养你作为接班人,虽然现在事态不明朗,但你那个姑姑野心太大,我并不看好,而且如果真的事成,安民的股份,我给你留着。”
林净宁一笑:“我想您误会了。”
陈见民眼神看过来。
林净宁不紧不慢道:“我记得安民有一个股东正福珠宝,好像还持有林氏企业百分之1.7的股份,我对那个倒是挺感兴趣,不过您放心,利息照付。而且,我希望可以随时离开。”
话说到这,陈见民似乎明白过来。
林净宁目光从容,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只是笑着说:“您要是觉得不合适,就当我没来过。”
陈见民忽然笑了一声,原来林净宁从来就没有留在安民的想法,他要的是可以从任何途径拿到的林家的股份和话语权。但是要说服正福珠宝转让股权,大不了多给一些安民的股份,这么多年的老朋友,还是好说话的。林净宁说的随时离开,也让陈见民放下不少戒备。
“看来不服老不行啊。”陈见民感慨,“老啰。”
陈见民没有别的办法,就算找别人帮忙也不可能会比林净宁做得更好。一来林老爷子有意与自己联姻,即使现在搁置,但外界传言已经沸沸扬扬,这个时候林净宁的身份不言而喻,替自己出面处理事情无可厚非,更何况那个见面礼的分量并不轻。二来林净宁的做派与行事风格确实颇让人欣赏。三来的话,大概就是女儿家的心事了。
一通谈话结束,天色已晚。
陈清然还在外面等候,看见他们一道出来,笑着说:“说什么呢那么久,还不让人听,早知道回去加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