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渝摇头:“怎么会呢,大家开心还来不及。”
许泊敏目光柔和:“是吗?”
温渝不好意思笑笑,借口还有工作,先行离开了。她那时候哪里还顾得上许泊敏的心思,只是想着林净宁大概真是疯了。
她走到库房没人处,给林净宁拨了电话。
但是过了好一会儿,还没有人接听,不知道是不是库房信号不好,温渝沿着库房一路往后面走,直通扬州的街巷,后排一道围墙,一般很少有人过来,只有个别领导的车停在此处,方面拍卖会结束从后面离开。
温渝走到巷子,又给林净宁打了一遍。
她刚打过去,就听见附近有电话铃声响起,好像这才反应过来,心里一瞬间明白了什么,微微侧头,便看见林净宁靠在车旁,平静地看着她。
有一个礼拜没有见了,像过了很久。
温渝拧过脸去,深深呼吸了一下,又看向他:“一百二十万的东西,你说买就买,钱多的没处花了是吗?我怎么记得林总今年可是水深火热,看来还是摔得不够重。”
林净宁扯了扯嘴角。
温渝气不打一处来,走近了几步:“我告诉你林净宁,不要以为这么做就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那天晚上我说的话你忘了吗,再说了你买的时候有问过我的意见吗,盲目送别人东西很讨厌的你知不知道?”
她不知道说这些的时候,那双眼睛有多明亮。
林净宁就这么看着她,那是一种久违了的高兴,好像面前这个人终于鲜活起来,愿意和他抬杠了,甚至发脾气都甘之如饴。
温渝伸出手把锦盒给他递过去。
林净宁没有接:“原本就是送你的。”
温渝很少去在意这些,大概是后来被李碧琦强制投喂过一些奢侈品,但她的朋友又都是普通的打工人,与大家一起,她一般穿着干净舒服就行。有人送礼物,她会回礼。但是她知道林净宁送出去的东西不会收回来,她也总是找不到合适的方式回赠。
温渝:“太贵重了。”
林净宁笑笑,却说的是与之无关的话:“现在已经七月了,京阳的事情很快就会结束。”
温渝没太明白,但似乎又听得懂。
林净宁:“再等几天。”
温渝:“你说什么?”
林净宁笑笑:“就是有点累。”
他从来都是工作强度极高的样子,似乎很少这么说。京阳那边的事儿早传了过来,陈见民醒了没几天,商业新闻有报道,他大概一直忙得脱不开身,今天又一路赶过来,眼角的倦意温渝怎么会看不出来。只是她一时有些无所适从,手里攥着那个锦盒,忽然不知道该朝哪个方向走。他们的距离很近,近到可以闻到他身上扑面而来的湿润气息。
林净宁拉了一下她的手。
温渝脚步一顿,抬起头。
听到他轻道:“再说两句。”
这一声太轻太低,筋疲力尽。
温渝霎那间静止了,或许是他身上的气息太冷冽,即使是在七月的扬州,却还感觉不到暖意,她闻到了很轻,几乎又消失的药水味道。
林净宁低声:“好不好?”
第19章
温渝从来没有过那种感觉。
好像从前上中学的时候, 同学们开玩笑说着2012年世界毁灭的预言,她那时候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现在她就站在曾经说过的更遥远的未来, 2012已经悄悄地过去,她却忽然感受到了那种巨大的平静,仿佛世界都沉了下来。
温渝手指微微颤动,看着他。
她想之所以觉得世界平静, 大概是因为林净宁的目光太过平静,他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 只是这么轻轻抬着眼, 像是在凝视曾经珍视的一件瓷器,小心谨慎。
温渝慢慢松弛下来,轻声道:“我以前不信很多东西,包括人是善变的,后来知道了, 但我觉得我是永远都不会变的,过了些年才发现,其实我一直在变。”
扬州的风温和轻盈, 柔软缓慢。
像温渝的声音一样,她叫他:“林净宁。”
他微微侧头。
温渝说:“我明明才26岁,却觉得好像已经老了。”
林净宁的视线落在地面上,风吹过脚边的树叶,他又看向她, 淡淡笑了:“不是老了, 只是你长大了。”
温渝:“那长大的代价太高了。”
林净宁沉默。
温渝说:“我以为会教一辈子书, 闲暇的时候给杂志写稿,然后等到了五十岁领个退休金, 但是现在你看,我走上了一条截然不同的路,不知道结果,看不到以后,甚至还要被你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