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之夏稍稍一低头答题,那一抹细微的金属光芒,以及他的名字,就会若隐若现钻入她的眼底。
像是昨天在篮球馆初初捡到它时。
她都做好了老师经过,他可能会很坏地发出什么动静,故意提醒老师往他和她的身上看的准备。
却也没有。
考场前排有细微的啜泣,从许娇那里传来,后来她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乎到了让人无法专心答题的状态。
监考老师都不耐烦地训斥了她,她索性直接弃考离开。
江嘲的答题速度比陈之夏想象中还要快,两个半小时的考试,厚厚一沓理综卷,他不到一小时就写完了。
监考老师注意他许久,见他停笔,都忍不住夸赞了句:“哎呀江嘲,这么快就写完啦?其他人可要加油哦。”
考场里又是“喔哦——”一声声的长吁感叹。
他起身交卷,衣角不动声色地扫过她的桌面,似是有风拂动。
她试卷的边角跟着飞扬。
答卷的那时,他的身子会自然朝右侧倾斜,她看左半边卷子,余光就会无法避免地掠过他。
他写字时那节突出的指节,线条流畅的手臂,手背清晰的指骨,甚至微微垂下眸半是认真半是散漫的神情。
她都看得见。
这个人真是一半光风霁月,一半烂的彻底。
如此矛盾。
真不公平啊。
大家都在起早贪黑地努力读书,却有人已经聪颖到了这种程度,不需花费什么功夫就能次次拿到第一。
陈之夏心底多少有点和他较劲儿。
她集中精力,几乎以生平最高也最认真的效率与态度,答完了整张试卷,反复检查许多遍,在最后一刻才踏出考场。
上午下午连续三场考试都是这样,他答的飞快,她也不想落於下风,速度比不过他,那就把自读书以来的认真全部压在上面。
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还给他,每每他都是提前从考场出去,再踩着下一场的铃声进来。
她只能别扭地在考试结束后摘掉,下一场开考前又万分不情愿地别回身上。
戴着总没有不戴那么显眼,好在全天都没换过监考老师,就只在上午第一场巡视了一圈儿作罢。
最后一场是英语,开考前,冯雪妍带着个12班的女孩儿来找陈之夏。
那女孩儿郑重地把一摞干干净净的书本递到她面前,就向她深深地鞠了一躬:
“……陈、陈之夏,对不起……昨晚,昨晚真的非常非常对不起!麻、麻烦你转告江嘲,我已经把我的书换给你了!”
说完,一股脑把书塞到她怀里,噙着眼泪花儿扭头迅速跑了。
冯雪妍打听清楚了,昨天在全校范围流传的那张她“偷藏”江嘲校服铭牌的照片,就是从许娇手里流传出来的。
这会儿没来得及骂那个跑远的女生,气得发昏,撸起袖子就要冲进考场找许娇算账。
走廊不远,蓦然一道笔直的身影出现。
现在几乎人群一骚动,陈之夏就能敏锐地察觉到是他来了。
她视线赶忙飘忽到另一边,不想在意他不说,也不想让别人把她与他再扯到一起。
可邱安安的嗓门儿却大到上下几层楼都能听到:“什么把校服铭牌送她了!昨天明明是我拿着你的校服不小心弄丢了的——”
四面哗然,这件事几经反转,已经没人知道到底真相如何了。
“……江嘲!”邱安安已经知道他今天在考场里众目睽睽之下亲自为另一个女孩儿戴铭牌的事儿了,这会儿一声一声都是满腔的妒意,“你怎么从来没送过我那么亲密的东西呢!你现在、你现在身上还戴着她的……”
她恐怕他又说自己管多,咬咬唇,终究说不出了话。
最后索性在所有人面前扑进了他怀中,嚎啕大哭。
江嘲任由她紧紧抱住他,他没太多的动作,抬手随意地抚了抚她脊背,似是说了安慰的话,又好像没有。
轻拢的眉心体现出他的耐心尽失。
“……真精彩啊,”冯雪妍忍不住冷笑,“我可听说了,邱安安昨天可跟她们班那群人说她根本没看到江嘲校服上有铭牌——这不就是咬定了让你背黑锅吗?当然她不是好东西,江嘲更不是什么好货色!”
上一场考试结束,陈之夏就把他铭牌摘掉了。
如此她才敢在走廊晃,不然根本不敢面对那各个要吃掉她的眼神儿——虽然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
见他和邱安安分开,就往考场这边过来,她的手心攥了又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