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我听他说你和朋友的车在无人区迷路了?”
“你们应该,那天晚上就遇见了吧。”
第109章
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条黑暗之中, 永无止境绵延的雪路。
山间地势陡峭,只有两盏车灯明晃晃地打在前方一辆引路的黑色越野的后尾灯上,为她照亮了前路。
那年冬天, 前往藏区的人并不在少数。
高僧得道圆寂,撞上数年一度的寺庙祈福盛典,罕见地没有结冰的扎墨公路, 还有那座万物纯净、藏文含义里就素有“花朵”之称的墨脱城, 都成了人们趋之若鹜的理由。
陈之夏的老家小湾有座在当地很有名的绣女庙,小时候逢年过节的,姜霓总会拽着她跑去山上拜一拜那位慈悲温柔的绣女娘娘, 求得一张符纸, 来保佑整年的万事如意,心想事成。
不知是否出于这个原因,她对那年远在墨脱布久寺的祈福盛典也心怀期待,出发前制定了完整的计划,如果不出意外,抵达墨脱那天恰好会是她的生日。
他们一行人失误闯入无人区那晚,她还与朋友乐观地开着玩笑,如果能顺利脱困,这就是她今年的生日愿望了。
长大后,她已经很多年、很多年都没什么必须要实现的愿望了。
然而那晚高烧不退的睡梦里, 一个个途经她生命的人,一张张熟悉到快要陌生的人脸。
总是有他。
到后来, 都不知是想脱困的愿望多一点, 还是那与他有关的, 一幕幕不断闪现的梦境更扰人。
那天在他家看到了这一枚所谓“限定”纪念品,无论是细腻篆刻的藏文, 寺庙所在的海拔经纬,那位高僧主持圆寂的年月日期这样特殊的标识等等。
都与她的那只毫无区别。
陈之夏暗暗地想。
或许那年冬天,他也曾抵达过那里,他们只是在不同的时间到过相同的地方。
早就失去了缘分的人,就是处于同一时空,也很难再相见。
“……我现在想了想,还是蛮危险的。那年我们准备去爬珠峰,当然是爬到哪里算哪里了哈哈哈,主要是江嘲想试试,每年一过生日他总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江柏自顾自地回忆着,“在林芝我和江嘲就遇到你们的车了,我们出发比较早,那天傍晚还不到就到墨脱了,晚上附近的牧民都说有车进了无人区,还是北京牌照,一路上遇到的北京车好像就只有你们。”
“那个无人区挺危险的,听说常常有一些不太友好的印度人……边境嘛,关键是太晚了,下午那会儿还是大白天,远远听到了不知什么动物在嚎,我都瘆得慌。”
江柏想起还是捏了把汗,说着又有些不忍,伸手摸了摸栩栩的脑袋,“但是栩栩妈妈那年在北京病得很重,我就又跟着牧民的车下山了,我也是后面才知道,江嘲好像去找你了。”
陈之夏也不知自己是听得入神还是出神了。
直到江柏又好似攀谈地问了她一遍:“那晚你没碰到他么?他开一辆黑色的G级奔驰越野,哦,就是在北京常开的那辆,他玩儿车还挺铺张浪费的,这辆开了最久。”
她才缓缓地绽出了个笑容。
“……好像没有。”
“这样啊,”江柏的表情里便带了点儿善意的窥询,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了,“那可真有点可惜。”
“爸爸……”栩栩拽了拽江柏的衣袖,有点着急似的。
江柏像是猜到了她和江嘲在一块儿,自然地问道:“球赛开始多久了?中场休息了吗。”
也算不上什么正儿八经的比赛吧。
可陈之夏站在这里,侧耳去听那热闹的球场里面,张京宇尤其大的嗓门儿带着一圈儿人呼喊他的名字。
她满脑子,都是江柏刚才说的话。
对了,刚才进了几个球来着?
她突然很想回去看看了,转移注意力也好。
“——江嘲!!”
“江嘲!”
“江嘲……”
“江嘲好像去找你了。”
“你那天晚上应该跟江嘲遇见了吧。”
“江嘲的车就是你看到的那辆。”
“那年你们生日,江嘲也在墨脱。”
“你们分手后,江嘲无数次来找过你。”
“《Cecilia》是江嘲为你做的。”
“如果有天你和谁走不下去了,一定是江嘲又出现在了你面前。”
“你和江嘲明明更微妙。”
“江嘲说他忘不了你。”
“江嘲说难道分手了就不能爱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