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丹妮以为他是改变主意了,一路跟来,便是定定愣在了原地。
陈之夏彻底醉了,偎在他胸口,泪眼滂沱,唇却只是机械地动:“……江嘲。”
“……你混蛋。”
这么一字一句,喃喃重复着。
比她曾说喜欢他还要深刻。
“我知道,”江嘲只能拥她更紧,叹气,“你不用说我也知道的。”
不等别人再开口说些什么,他伸手拿起她的围巾、包,手机,把她的大衣外套妥善地披在了她单薄的肩头。
戴思佳见他要带她走,匆匆追上:“喂你……”
江嘲拥着几近不省人事的她,神色不容置疑:“我送她。”
“……”
一路大雪飞扬与泥泞,如沙砾般扑向挡风玻璃。
陈之夏靠在副驾,身上披着他的外套,还在半睡半醒地呢喃:“……江嘲,我讨厌你。”
江嘲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把她冰凉的五指握在掌心,嗓音很轻很低:“我知道。”
“……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他把她的戒指与她的手一齐握得更紧了些,“嗯,我知道。”
后面就成了一遍遍地唤他的名字,“江嘲。”
“我在。”
“……别送我东西了,”她偎住他的半侧怀抱,低低地抽泣,“你不如,离我远一点。”
“好,”他抚过她眼角潮湿,耐心哄她,“但是要先送你回家。”
第84章
陈之夏又梦见那年在墨脱。
十一月, 寒天冰地,他们的一辆车抛锚在半路,所有人只得把行囊扔到另一辆车上, 继续前进。
她发着39度高烧,狭窄的车厢像是个冰火相融的烤炉,人挤着人, 呼吸挨着呼吸, 烧得她满脑子混沌,与现在别无二致。
倒霉的事情总像是商量好一般应接不暇,还没开出几十公里, 又迷路在了无人区。车头及时在悬崖边刹停下来, 空旷的风带着一两声走兽的嚎叫飘荡入耳,令人毛骨悚然。
一车人原本还不着边际地开着玩笑,至此也尽失了笑容。
后来是如何脱困,她在药物催眠之下渐渐昏眠,尚且没了知觉。
只朦胧记得,两盏车灯明晃晃地打在前方一辆引路的黑色越野的尾灯上,山路婉转,很快,再也听不到野兽的叫声。
退烧清醒后,她睁开双眼, 第一看到的就是程树洋焦急的脸。
耳畔的狂风一夜归于寂静,牧民搭起的帐篷外, 纯净的雪原一望无际, 天色蔚蓝, 他的车队就驻扎在此……
……头好疼。
悬崖尽头的冷风盘旋上来,陈之夏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睁了睁眼, 还没从满脑子的昏沉里想明白,自己是否还处于那个火炉般的狭小的车厢,有人伸出臂弯,再次温柔地拥住了她。
鞋跟在地下车库的水泥地面乱糟糟踩了一通,人于是稳稳跌入他怀中,很安心。
江嘲单手抱住她,被她这力气扑得向后趔趄一步,他勉强甩上车门,再一垂眸,注意到了她还穿着高跟鞋,便是皱了眉。
还真是倔强至极。
“你看着我,干什么……”
陈之夏笑吟吟地伸手,勾住他的肩,那双眼睛似是要随着他向她低身的动作望入他的眼底,“不是要……送我回家?”
她身上那抹淡淡的栀子香气,被红酒的甜涩味道瞬间烘开,扑向他的鼻尖儿。江嘲并不喜欢酒精,此时也不感到厌烦。
“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了,”他好笑极了,长睫敛低了,深深地注视着她,“自己不知道?”
“……我不跟你说话的吗,我有吗,”她显然听错了他的意思,红唇勾出了迷离娇酣的笑意,“我们不是,住在一起……每天都说好多话么?”
这是又把他当成程树洋了。
江嘲心底叹气。
她白皙的颊边还挂着泪痕浅浅,妆容虽素淡,可褪去了这层,她仿佛还是过去的她。
那双眼眸似乎永远清澈,坚定,对他无比痴迷的。
江嘲挑了下眉,存心反问:“我怎么不知道?”
“……不是嘛,”
她像个孩子一样偏要与他据理力争,依偎他的同时呼吸都靠近了他的唇,眸光带着一种迷离的彻底,两个梨涡很是迷人,“我们不是,刚才还一起看戴戴演出……”
“那你之前不接我电话,”江嘲哼笑,多少有点儿趁人之危,“算什么,嗯?”
“……”
“那天晚上你回去了,想我了吗,”他掌住她的腰,顺着她拉低自己的力道逼近她一步,黑眸灼灼的,“怎么想的,嗯?”
陈之夏的脊背都贴在了一旁的车门。
她身上那件宽松的驼绒大衣从肩膀滑落,一字领毛衣的襟口很低,两截锁骨纤细,勾着隐隐约约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