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早就起了床,为今日认真准备了许久,穿着正式,打的还是她为庆祝他事业走上新轨送他的领带,搭配了枚浅灰色的领带夹。
陈之夏的视线微垂须臾,她抬手,为他正了正,而后对他扬起笑容:“好,那我快点儿收拾。”
“要我进去帮你?”
“没事儿,我好多了。”
关上浴室的门,陈之夏慢条斯理地褪去浑身上下的衣衫,镜中的她便好似还是少女时代的模样,纤细单薄,白皙,孱弱,赤条条的。连表情都非常赤.裸。
从小到大,她的心里但凡装了事儿,脸上就什么都藏不住。
昨夜回来后,她很疯狂。
她知道。
程树洋在外头为她收拾笔记本电脑以及今日要带的东西,中途问了句:“对了,你手机没电了,不充行吗?”
“啊,”陈之夏隔着门,这也才想到,扬了下声,“你帮我和充电器一起拿进来吧?我现在就充,都忘了。”
“我给你充吧?”
“……可能已经有很多工作消息了,”她也不知自己是否不自觉地把“工作”二字咬重了,“好像都关机一晚上了。”
“嗯,好。”
程树洋没说什么,连同充电线一齐递进来给她。
陈之夏知道他在意,但她自己也不敢保证,是否真的会收到什么未接来电、邮件或是什么。
她不想让谁再影响到她的生活。
热水篼头浇下,水汽蒸腾,像是一浪浪温柔的潮,氤氲过她所有的感官神经,空气变得稀薄。
慢慢的,把一夜都在脑海重萦绕的,所有的所有,都冲刷殆尽。
什么都可以不用再想。
她关了水,离开浴室。
“……你都出发啦?”张沫在电话里惊呼,“我还说排队买个咖啡呢,我家附近开了家新店,味道还不错!主要是拉花儿的那个弟弟特别帅,嘿嘿,想给你尝尝。”
“我就多等了一会儿没给你打电话,嗨呀,你到哪啦?”
陈之夏瞥了眼前头的大致方位:“你在小区门口等我,就之前那位置。快到了。”
张沫忙不迭答应:“好好,好,等你,还说我去接你,又成你接我了!”
手机不断地往外弹未读消息,新的旧的,连同昨夜几条看起来兴致寥寥的未接来电,无休无止地循环播报,反复提醒。自她上车到现在应接不暇。
邢义恒软硬兼施,生怕今天在她身上出点儿什么岔子,现在又是一通好话。
他如今挂在嘴边的“和江嘲谈谈”、“用我们自己人”,在她看来,就是“必须有胡明亮”——若是这样,她宁愿像江嘲所说,一个都不要。
不如连她也剔除在外,她正好难得清闲。
邢义恒显然也听到了风声。
【以江嘲的作风,他今天估计就要开门见山地想谈挖你走的事儿了,对了,他跟你提了吗?】
【之夏,你可要把持住啊!别因为你们之前——】
“……”陈之夏又很心烦。
不知不觉又切回滑过的界面。
她的目光飘忽,最终还是避无可避地把注意力落在了那个归属地为北京的手机号上。
尾位的几个数字组合陌生又熟悉。
这么多年过去,他没有换邮箱,手机号码也未曾更换。
她居然还是一眼就熟稔于心。
“要不等会儿再处理工作?”程树洋侧头瞥她,见她出神,提醒说,“你这样容易晕,昨晚就不舒服。”
陈之夏抬头,笑了一笑:“没关系,我一般不犯晕车的。”
“那昨晚是怎么回事?”他没头没尾地打趣着。
上车前,陈之夏发现后座的那束花没了,她下意识往后瞥一眼,程树洋便解释:“车里冻一夜,早就蔫儿了,刚热车的时候我给扔到垃圾桶了。”
陈之夏差点儿要说,也许插入花瓶还可以活,但她终究没这么说:“嗯,扔了就扔了吧。”
“——扔了什么啊?”张沫上车,正好听到这句。
咖啡香气在车内溢散开来,沁人心脾,缠绕着清雅的栀子香。程树洋接过来时,吻了下陈之夏的发。
“没什么,”他对张沫笑,“难为你这么冷天还给我们买咖啡。辛苦了。”
“……哎哟,”张沫被他说得脸红,“你们还顺路载我呢!”她推搡陈之夏的肩,“程树洋多好一人啊,真会关心人!”
意有所指似的。
陈之夏想起什么:“明晚你有空吗?”
“你要问今晚,那我肯定没有的!我们今天在FEVA一定会被搞得死去活来,”张沫已经有所预感了,搓着手,“明晚干什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