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陈之夏?”
身后有池水聚散而来,泛起波澜阵阵,无边无际地向她汹涌。
眼见她那么“扑通”一下狠狠摔下去,比刚看到她不管不顾往下深潜还要心惊胆战,江嘲游至岸边,跟她上来。
陈之夏摔得有些懵了,好半天都没回过神。双膝生疼,都不确定自己是否在流泪。
“陈之夏!”
直到他的嗓音又一次落回她身边,她管不了他是要取笑她还是怎样,咬了牙,强撑住自己,又要站起。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向了她,似是要借力给她。她也不由分说地挥开。
像是天性的抗拒。
可实在力不从心,她几番挣扎,跌坐在地,抬眸看着他,滞滞动了下唇:“江嘲……你能不能,别烦我了。”
“……”
说完她又有了悔意。她知道,他这也不算真的在烦她。反而是她从潜入水中直到现在与他面对面,满脑子,似乎就只有他了。
她明明不想这样。他们已经分开这么这么久了。
——但她也是真的,不想他再来烦扰她了。
她该有多倒霉,大晚上来潜个水都能遇到他。
“这就叫烦你了吗,”江嘲低低地笑了一声,嘴巴很坏,“那我刚才就该看着你淹死的,是不是?”
陈之夏轻轻别开脸,不想接他的话。
深沉的阴影不动声色地掠过了她。
“摔那么狠,肯定疼死你了,”江嘲半蹲在了她面前,却是没半点玩笑的意思,再次向她伸手,“我看看?”
膝盖上的痛感这才后知后觉地传来,尖锐而剧烈。陈之夏还是要躲。
“你真是有点欠//干。”江嘲冷笑着,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脚踝。更霸道深刻的疼痛传来,可不比腿上轻多少。
她忍不住轻轻抽了口气,死死咬住唇。
整座潜水池灯火寂灭,光线不甚明朗,即使看不真切,江嘲也能想象到她红了眼眶的模样。
他的动作轻了,拉近她的同时,低沉的气息也飘向她,不忘警告。
“敢踢我或者再打我,就给你扔下去了,知道吗?”
……太疼了。
陈之夏从小到大都很难忍痛楚,一时都有点儿无法思考。
江嘲自然也记得这点,无法确认她伤势到底如何,他先轻缓地,试探着揉了下她的小腿。
“……江嘲。”
明明白白揉到了痛点,她又是抽气。
有粘稠的湿润沾在他指腹。是血。
江嘲愣了一下。
“你别碰了……好疼。”她克制着嗓音。
他便有些好笑:“疼就说疼,喊我名字做什么,这么有用?”
“……”她闭了闭眼。
他的掌心温凉,带着凉意的手指,轻轻揉她膝盖周围,怕她伤到骨头,这么小心翼翼地摩挲。
“你流血了。”
他说。
她仍是冷硬地:“……嗯。”
“总‘嗯’是什么意思,”他便失笑,“还难受?”
“有点吧……”她老实说。
“之前潜过那么深吗,”江嘲接上了那会儿被她打断的话,无奈地扬起嘴角,“你再飘会儿就成浮尸了。”
陈之夏被他这比喻气笑之余,仿佛也来了力气思考。
她知道,她是有点儿“氮醉”了。
教练提及过这种情况,潜水时水压随着潜水的深度增加,肺内的氮气会因为这种高压对人体产生麻醉作用。
有人的症状像在水中“醉酒”,有人还会出现类似低血糖的头晕、无力,部分人甚至还会表现为过激的情绪反应,异常狂喜或是过度兴奋……
——还不是因为你。
陈之夏忍了忍,没说出这般置气的话。
“问你话呢,”他那张令人眩目的脸凑近她,要细细观察她,“真摔傻了?”
……你才摔傻了好不好。
陈之夏腹诽着,别开脸抵挡他的窥探,很不愿承认自己在这事儿上的确是个新手:“没有。”
她的极限是10-14米左右,20米对她来说,着实太勉强了。
“别的地方感觉怎么样,”江嘲还是不大放心,“抽筋了吗?”
陈之夏可能是真摔傻了,听到这俩字就应激,她这回一口咬过他的话:“——没有。”
“这么着急否认干什么,”江嘲放开了她脚踝,他垂眸,笑意微微的,“没有过?”
当然有过,但也不是特别经常——
她高中第一次学游泳,是他教她,也是这般夜晚,他带着她潜入了学校的游泳馆。那天她就抽筋了。以此,她便知道了入水前热身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