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之夏都猜到了。
她原本已经离开了公司,折返的半路上,她心底也都做好了,可能会在这里随时再遇到谁的准备。
要不是她想起丢了东西,也不会回来这么一趟。
可到了眼前,思绪却难免又跟着翻江倒海。
……早知道,她就从后门上去了。
旁人知会了一声,见江嘲始终没要走的打算,便也几步散去了。
灯光一盏盏熄了,很快,这处长廊之上,就只剩下他们二人。许久的风雪寂静。
陈之夏到底没觉得到了这地步两方还有什么好谈。
再次面对面了,她也姿态妥帖,刻意保持了一段,不至于谁会再触碰到谁的距离。
好在眼前这片黑暗,把昨夜,以及今天一整日的情绪与心思,都吞噬殆尽。
她当然也不是受了邢义恒的借口或委托而来,在这沉默之余,心下微微一思量,循着下午面对他的疏离,便要先声。
却是先一步被他劫走了话。
“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他忽然问了她这么一句。
似乎,已经琢磨了许久这个问题的答案。
“……”
陈之夏隐隐皱眉,动了动唇。
咔哒——
一簇火光遥遥跃入彼此之间。
男人拿出支烟咬在薄唇,就势向后靠了过去,高大的身影没入这昏昧的雪与月色。
那于黑暗中沉在她身上的视线,却有着比白日更加野蛮,且不加遮掩的丈量。
他倒像是真的在正儿八经地关心她的事,依然似笑非笑。
“难道,要我问你是什么时候结的婚吗。”
第66章
玻璃上的雾气被割到破碎。
只是这个瞬间, 江嘲才好似从这九年回过神来——
他们之间的什么,无论过去或是曾经。
好像,也被如此轻而易举地烧了个彻底而干净了。
知道自己或许不该这么问她, 他的唇微动,正欲补充什么。
陈之夏闻言已是莞尔,“——有必要这么浪费你的时间吗?”
“……”
“江总本来也没有太大的兴趣想与我们合作的, 却还要大费周章地来这么一趟, ”她还带着那样由始自终的礼貌,“其实对你来说,已经是很‘多此一举’的事了吧。”
隔着一层飘摇的烟气, 江嘲眉眼微挑, 看着她:“陈之夏,你下午对我可没这么多话。”
“——当然可能对你来说,”陈之夏自顾自地,便把自己同他话说的更多了些,仍很讥诮地道,“或许这样的‘浪费’,也是一种什么特别的乐趣,不是吗?”
她不知不觉就咬重了后面的字音。
整座大楼陷入了片空空荡荡的黑暗。
江嘲便又是笑。
他的嗓音低朗动听,待那一缕终日在她身畔弥散的木质男香,携着淡淡的烟草气息, 拂向她的鼻尖儿。
陈之夏眨了下眼,才意识到他这一刻不动声色的靠近。
“你在生气?”江嘲很是轻佻, 觉得她这模样很陌生, 又很熟悉。
“……”陈之夏眉心微蹙。
“是不是, ”他的鼻音都带了笑,俯身, 更逼近她,“嗯?你以前生气了和我吵架,话就很多,忘了?”
叮咣——
陈之夏都明显感受到了飘过自己唇畔的痒意,高跟鞋促狭地往后一小步。
江嘲却是又好整以暇地撤开了身,他慵慵懒懒的,正儿八经地回到了方才她同他拿捏过的距离。
“那会儿不还装不认识我?”他瞧住她,慢条斯理地笑着,“陈之夏,我该说你变了还是没变。”
她真是太熟悉他这玩味至极的口气了,好在她的职业素养维持极好,要继续自己的话:“可是——”
“可是怎么办,”
他再一次劫走她的话,那抹火光下,他的笑容里带着饶有兴致,“我一点也不觉得,我是在跟你‘浪费时间’。”
“……”
“我不想瞒你,我早就看过你们‘灵动制作’的财报,你们过去几年的营收,基本都用在在这个项目的研发成本上了,但是结果,好像并不尽如人意?”
江嘲顿了下,“而且你们邢总告诉我说,你为了这个项目也争取了很久——所以,你想让它第二次砸在你手里吗?况且,我提出的条件也不算多么的差。”
他不认为她突然回到这里可能是别的什么原因,“所以——考虑好了么,邢义恒现在要你来,你打算怎么答复我?”
陈之夏冷静抬眼,“你觉得我们一定会答应你?”
“你觉得,”江嘲学着她的口吻,反问,“你们还有更好的选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