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陈之夏犹豫了下,笑道,“还是也不了吧。”
“不是,你们害羞什么啊,他连句‘喜欢我’都不稀罕说的,”冯雪妍到底有点儿神经大条,气哼哼的,“我们说好一个月写一次信,他写不出东西就在信纸上给我画画儿,可丑了!就是打电话的时候不舍得挂,一拿到手机就轰炸我,我期末考试因为他手机在考场响了,老师差点儿以为我作弊……哦哦哦,还有去年圣诞节,元旦,他还买了一大堆东西寄到我学校……”
丁韵茹笑得合不拢嘴,听都听出了他们的甜蜜,登时摆出姿态来:“这小子,阿姨哪天替你教训教训他,以前学习不好就算了,怎么现在谈个恋爱还这么笨。”
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丁韵茹的眼神儿又忽地在陈之夏脸上打起了转儿:“江嘲哪儿去了,没回港城过年?”
“嗯,没,”陈之夏从心不在焉中回神,“他……呃,北京那边有工作,比较忙,就没回来。”
“除夕也在北京过的啊?”
“……对。”
“他家不是港城的嘛,怎么不回来过年啊,”冯雪妍很是奇怪,“再忙也得回来跟你见见嘛,一起跨个年,新的一年顺顺利利呀。”
陈之夏低头笑了笑,固执又敷衍地答:“开学回去就见到啦。”
饭后,陈之夏送冯雪妍回去,二人在高三时走过无数次的地铁口前分别。
许是新的一年到了,回顾过去总有些感慨万千。
回了家,陈之夏在房间整理洗好的衣物,丁韵茹给楼上楼下的邻居们送了圈儿包多了的饺子,笑盈盈地上来。
可走入了她房间的一刻,突然就换了脸色。
陈之夏以为她身体又不舒服了,丁韵茹却是一屁股坐下,用一种很严肃的表情看了她一会儿,才犹豫着开口:“之夏。”
陈之夏停下手里的动作,“……嗯?”
“姨妈,今天用你笔记本电脑搜菜谱来着,不小心,看到了你网页的浏览记录,”似是难以启齿,丁韵茹说完半句顿了好半天,“我看到,你……在搜避孕药?”
陈之夏的脊背不由地僵了僵。
她还是默默把最后一件衣服叠好,才缓缓抬起了头来。
比之丁韵茹那夹杂着质询、不可思议,或者说,带着些许怜惜的目光,她却相反的安静淡定,只是略略点了下头。
没有惊慌也没有否认。
这一刻,丁韵茹蓦地想到了一年半之前的那个雨夜,初次见到她的情景。
穿着套单薄夏季校服的少女,手脚纤细又脆弱,踩着双断了口沾满泥泞的帆布鞋,站在楼道布满尘埃的灯光下,一张小脸儿惨白至极。
那双清澈的眼睛直视着对她来说无比陌生的一切,安静又坚定地告诉别人,她没有找错,并且大胆地说,这就是她要来的地方。
向来是这样一个女孩子,看似纤薄柔弱,一碰就碎似的,每每目标却是出奇的坚定,大胆,时常果决到令人倒吸一口气。
做什么都有股子义无反顾的劲儿。
若说当初是她妈妈花了百般心思要她来港城念书,她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却连电话都没接过,以至于现在如此淡薄。
在丁韵茹看来,对生身母亲如此,其实是有些决然和冷漠的。
虽然也合情合理。
“……姨妈不是要批评你什么,但是不说你,我心底又是把你当女儿看的,”丁韵茹欲言又止许久,最终只叹了口气,“你呀,一直都很努力,刻苦,聪明,可千万千万不要在这种事情上犯傻啊,年纪轻轻还在念书——”
“我没事的,姨妈,”陈之夏轻声地打断,漆黑的眼睛看着她,“你……不用担心我的。”
看。
总是这么乖巧又懂事。
果断又偏执。
“……我就是,搜了搜,”她安抚丁韵茹道,“我没事的。”
丁韵茹循循打量着她,半信半疑的:“真没事儿?”
“嗯。”
“没犯傻?”
“……不会的。”
丁韵茹见她如此咬定,到底不好说什么了,只来了脾气:“江嘲要对你不好,或是真给你搞出点儿什么事,我可饶不了他!要不是我最近身体不好,又觉得你不像个做傻事的孩子,那搜索记录也是好久之前的,我现在真能冲他面前去好好地问一问他!”
丁韵茹又摸了摸她的脸颊,不放心地说:“要是真有什么事儿啊,你也别怕,姨妈肯定站在你这边的……就是之夏你啊,太年轻了,人生这么长,可千万不要把自己在一个人身上给耗干净了,知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