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灰飞入疾驰的夜,明灭的猩红纯粹而炽烈。
江嘲的侧脸却是相反的微冷,光影从他眉骨至鼻梁险峻地滑过,深邃的眼睛犹如藏在这夜色最璀璨之时的暗处,只有寂静的风在蛰伏。
明明是他的故事,他却淡漠地如同置身事外。
没有半分多余的情绪。
“连我爸都会承认,老江家这些人,能从过去的寂寂无名到好起来,到今天有所成就,就是从伯父娶了伯母开始的——这名气响当当,全亚洲范围内都能数得上名号的生物研究所,当年说给你爸分一半就分了一半了,按照现在比较新潮的话来说,就是‘凤凰男’吧?”
“虽然你不关心这边的事,你多少也能看出来,现在这里啊,上上下下可是都姓江了……呃,当然我也姓江,”江柏不好意思地一笑,“但你也看到了,你妈所在的上海分所这儿其实就是个摆设,每次派我们来出差我们都当度假的,要是谁从北京被分下来,那就是被贬了,你妈现在到头来可真是什么都没了。”
“也许是从小听了太多你的事,我更觉得我们像朋友,不像是兄弟,今晚有话我就直说,就算我和我爸妈在你爸手下干事这么多年,我也挺讨厌他的……相反的我对伯母很同情,对你也是。”
“……可是江嘲,我没有你这样的勇气,我是为了寻求安逸才选择进了研究所,即使我并不喜欢做这样的工作,但比起来,我更没有勇气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江柏安静地看着他,“你不一样,江嘲,你是我们中最不一样的一个。”
这个故事里,江柏还有没提到的。
譬如当年,伯母关白薇实际是遭到了伯父暴力的婚内强/奸才生下的江嘲,迫于利益权衡多年来离婚未果。
今天他去探望,发现她不仅一如既往地酗酒成瘾,甚至有了复吸的迹象。
人不人,鬼不鬼。
江柏没有告知这些的原因是,他觉得,江嘲很快自己就会去探望清楚的。
这么多年,他被父母所一同深恶憎恨。
二者取其重,独独他最恨的,还是那个遇到任何事只会暴力相向的父亲。
他的恐高也是父亲一手造成。
“你现在啊,就像是我们小时候那次,就算自己特害怕也要爬上摩天轮,还要爬到最高的地方,就是为了证明给你爸看的,对不对?”
证明你不会被他看笑话。
证明你这个从小被他们憎恨着的小孩,不被期待的小孩,也会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证明即使不遂谁所愿进入科研行业挤走母亲最后一丁点的生存空间,即使不继承这份抢来的家业,也可以过的很好。
证明你不会与那个你也憎恨着的父亲有一丝一毫的共同点。
证明你只想做你自己。
久未听到回应,江柏最后只是笑笑:“你这次,要是在上海多待一阵子的话,有空你就自己再来一趟好了,我这回可是公差,在这边还有点事情……”
“刚不是还说每次来上海是当作度假?”江嘲不甚在意地投来一眼,有点好笑。
“你在听我说啊?”
“车上就我们两个,我还能听谁说?”
“那你还要不要去看你妈。”
江嘲沉默须臾,稍靠在门边儿,手背抚过下颌,略带思考,“看我心情。”
“看你心情?你心情不好不定会做出什么事呢,是像去年那样再给你爸研究所的系统黑掉,让我们的工作全面崩溃,还是打个电话报警给你妈再送到戒毒所里去?”
江嘲的眉梢轻轻一扬,再次转眸看过来,正儿八经地解释道:“那次不是我做的。”
“?”
“上上次是。”
“……”
上上次是你上初中的时候。
江柏忍了又忍,还是说了:“你妈最近好像又在吸了。”
“有的是人捞她出来,那么要面子,”江嘲语气依然漠然松懒,到底还是有些在意,“我看时间过去。”
江柏放心下来。
“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江嘲点起支烟,侧开眸,又笑着看过来,“要是再让你工作停了,你不就可以再替我去一趟了?”
“行啊!挺会算计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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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大一年一度最具期待的文艺汇演在即。
陈之夏加入的两个社团,英文话剧社和舞蹈社,都是学校的重点社团,这次分别出了一个压轴节目,她都有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