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陷入深深的挫败之中。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蓦然落入了她的眼底。
递过来一小瓶的矿泉水。
陈之夏默默抬眸,恰恰撞上了那双好看的眼睛。
“润润嗓子,会好受一点,”江嘲拧开递到她面前,眸底分明了有种某种明显的情绪,“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
这种情绪,那天在大巴车上坐在他旁边,还有昨晚在医院时,她都从他的眼中看到了。
叫做关心。
从坐在这里开始,头脑就在高强度地运转,喝水这样简单的事情竟然都忘记了。
她默然接了过去,心下责备自己真是太紧张了。
程树洋同时收回了想递给她水的动作,与她和江嘲商量起来:“这道题目我和陈之夏遇到过,不如等一下我来抢灯吧,”他没忘记她刚才要说的那个论述例子是什么,颇为尊重她和也很有团队精神,“我按照陈之夏刚才说的往下说就好了。”
陈之夏小口地喝水,察觉到江嘲似乎一直在看着她。
她拧起了瓶盖,脸有点红。
“好点了?”
江嘲的嗓音很低,问她。
陈之夏点点头:“嗯。”
“那你说句话我听听,”他说,“声音小点就好,我能听到。”
“……”
程树洋不明白江嘲在这个节骨眼上想做什么,紧张地出了一声:“喂,江嘲……要抢灯了啊,你要干什么。”
江嘲没作理会,反而微微侧头,靠近了她。
“……”
陈之夏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她眨了眨眼,紧接着就看到了他眼中温和的情绪,“怎么,跟我说话也紧张吗?”
好吧。
不知为什么,她这一刻突然很相信他。
恐怕镜头拍到他们,她便小心地凑近了他一些,尝试发声,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随口道:“江嘲,我很喜欢北京……因为过生日那天,变得更喜欢这里了。”
——尤其是因为你,我才更喜欢。
江嘲听得很认真,他侧脸朝向她的这个角度,能看到他根根可数的睫毛,单薄的双眼皮。
周身一缕淡淡的烟草味道和沐浴露的香气扑向了她。
她的心跟着下坠。
“嗯,然后呢。”
“我希望……”她继续说,“以后,能来北京读大学。”
——然后就是。
希望你和我一起。
这是他们那天晚上在摩天轮上聊过的,她当时没有说出的话,现在更没有说出来。
他就像是一阵难以捉摸的风,怎么会为了她特意停留。
可他听完后,稍稍一抬眸,看向她的这个瞬间。
她意识到,他应是察觉到了。
这又让她变得紧张。
居然很流畅地说了好几句,嗓子也没有特别用力到难以承受的感觉。
“这不是说出来了吗,”江嘲只是笑了笑,看着她,“刚才你就是太紧张了,想用嗓子发出声音,所以才会特别难受,以至于一句简单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样吗?”
陈之夏吃惊地看着他。
“我们的桌子上都有隐藏的话筒,你抢到灯后,现场后面的直播导演会给你打开,所以你不用担心声音太小,”他说,“你就用刚才和我说话的力度发声就好,小声说话的时候,人更多用的是腹部的力量,嗓子不会那么难受的。”
这个瞬间,陈之夏突然意识到。
如果不是众目睽睽地坐在这里,他说完这话后,一定会来很温柔地摸一摸她的头安慰她。
——可她真的不甘心。
丢掉了这道题目,就拿不到第一名了。
她心底似乎早就隐隐察觉到了,他的父母不怎么关心他,不会和他一起生活,连生日这样的特殊日子都不会为他庆祝。
可能根本就不喜欢他。
因为她也逐渐明了,妈妈或许也不怎么喜欢她,不然一早就会带她走,不会因为要和另一个男人组建家庭而再三敷衍她。
不是第一,就无异于输掉比赛。
刘老师,也会把他的家长请来学校吧。
她不想这样。
明明那天晚上是她先把“不想回去”撕破了说的。
她早就因为他开始变得贪婪。
“我来抢灯吧,”程树洋多少听出了江嘲在鼓励她,他还是担心她,加之为确保万无一失,还是说,“等下我来答吧。”
江嘲这才悠悠然地看向了他,有些好笑,“你怎么就那么肯定一定会roll到你呢。”
生怕他俩吵起来,陈之夏跟个哑女一样,左右同他俩摆了摆手。
二人也配合,没别的动静了,倒都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准备下一轮的抢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