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以为,我该在哪里?在寝宫里和谢瑾抱在一块儿嘛?”楚灵均理直气壮地坐在床榻上看着他,“朕是皇帝,自然想在哪里便在哪里。”
“是,臣逾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臣的郡王府,自然也是陛下的。”他拱了拱手,作势要离开,“陛下若欲在这儿下榻,臣岂敢置喙。”
“楚怀安!”楚灵均飞快攥住他的手腕,坚决不允他离开。她恶狠狠地磨了磨牙,说话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许多,“你到底想我怎么办?你若真对我无意,我也不是那等没脸没皮、非要死缠乱打的人。”
她越说越愤怒,心中那些委屈裹挟着怒火迅速扑了上来。她活了这么些年,从来都是要什么有什么,物如是,人如是。她不信她有得不到的人——何况这还是最迁就她的兄长。
可是距离那日挑明心意已经过了这么久!他还是这样若即若离!万分心累的皇帝陛下自嘲地想道:自己活像是一只气喘吁吁的狗,而楚怀安就是吊在狗身前的一块肉,永远看得见,吃不着。
“可你分明就是喜欢我!为什么一会儿要把我冷冰冰地推开,一会儿又要给我希望。这样戏耍我,难道很有趣吗?”
楚怀安被她扯得一个踉跄,险些要磕在床架上。堪堪稳住身形之后,藏在里衣下的挂坠却露了出来。
他还没来得及遮挡,用精细银链挂着的玉连环就到了楚灵均的手里。
“你看,又是这样!”楚灵均摩挲着这枚尚带着他体温的玉连环,心中越发恼怒。
环环相扣、紧密相接的玉连环,在当下也是一种男女间的定情信物。她当时将那个玉连环压襟挂件赠给他时,虽希望他能贴身带着,但却明白他多半不会挂在身上。即便从未见他带过,心中也能接受。
可谁能想到,就在她快要对这份感情绝望的时候,这枚被她赠给对方的玉连环又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如她所希望的那样,贴身携带。只不过,不是在衣襟上,而是用精巧的银链串了起来,挂在脖子上,藏在中衣里。
她将链子扯了下来,将玉连环丢在一旁,咬牙切齿地瞪着欲言又止的楚怀安,然后抬起他的下巴,恶狠狠地吻了上去。
她吻得很凶,不仅疯狂地掠夺着他的呼吸,而且因为恼怒,报复般地咬破了他的嘴唇。
楚怀安吃痛之下,不慎咬到了她的舌头。血腥气顿时弥漫在口腔内。
背德的禁忌感和羞耻感一齐涌了上来,楚怀安用尽力气,却怎么也挣扎不开,很快就丢盔弃甲,节节败退。他太过生涩,甚至在巨大的情绪起伏中忘了该怎么呼吸。
他几乎以为,自己要窒息在这样的亲吻中。好不容易分开时,楚怀安撑在床架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楚灵均依旧攥着他的手腕,眼神凶狠得好像豺狼在盯着自己捕获的猎物。
楚怀安指尖一抖,疑心她还要再咬自己一口。
但她没有。
“兄妹兄妹,什么兄妹!”楚灵均抬起右手,毫不怜惜地摩挲着他嘴唇上的伤口,道:“你尝出来了吗?我们身上流着不同的血。就算再往上数三代四代五代,你我的先祖也没有半分血缘关系!”
“从前的确有个兄妹的名分,可你皇家玉碟上的名字早就被我抹了。”她的语气越来越严肃,“你告诉我,你究竟算我哪门子的哥哥?”
楚怀安一滞,心中半是受伤,半是不安。感受到手腕的疼痛后,他轻轻挣了挣,理所当然地没挣开,只换来一个更加凶狠的瞪视——他感觉自己惹怒了一只蛰伏已久的猛虎。
反抗只会让怒火中的森林之王更加愤怒,他不再挣扎,温顺地示弱,“……陛下,臣很疼。”
楚灵均泄气似的松开了手,背过身去。
“逝水移川,高陵变谷,那识当时神禹?”她渐渐平静下来,话中带着淡淡的倦意,“人之于天地之间,也不过只是沧海一粟,我不知你到底在顾忌什么。”
“但你既然这样坚决,我这个做妹妹的,理当成全。我们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就做对清白君臣。”
她拾起刚刚被她丢到一旁的玉连环,长叹一声,起身离开。
身后有磕磕碰碰的声音传过来,她再不想管,甚至加快了步子。
“文殊奴,别走……”他前所未有地慌乱了起来,连嗓音也带着浓浓的哽咽意味,“别走,文殊奴,求你……”
他不顾一切地追了上去,抓住她的衣摆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手脚都在发软,软绵绵地跌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