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会”这个词让何穗玉变得有些不自然, 这种不自然不是异性关系上的害羞,是对全新领域的迷茫,这让他显得有些慌乱。在此之前,何穗玉也约过其他人, 次数不多, 场景多半是咖啡馆之类的, 他不能适应太吵闹的地方,说实话,他出门的次数并不多。没有工作的时候, 他就在家里写剧本、看电影、拉片。出门是为了谈合作, 是应酬而不是约会,他需要为电影拉赞助,至少要有足够的预算支撑制作。除去工作, 他私下并不爱社交, 也不擅长社交。
圈里很多知名的投资人都是他父亲的熟人,出于这层关系, 实际上找人投资并不算一件难事,甚至可以说毫无难度,只要何穗玉愿意亮出他的底牌。通常情况下, 他并不会去借父亲的手来推动项目,他希望自己的工作独立于父亲, 而不是在父亲的影子下进行。父子俩的风格并不相同,说是截然相反也不过分。何清明是很典型的艺术片导演, 作品晦涩抽象,极具个人色彩, 过去文艺片多流窜于知识分子中,他的作品受特定人群的喜爱, 总能被各种人析出各种解读。信息发达的现在,观众很难再去买账何清明式的艺术电影,就算花钱躺在影院睡觉似乎也有些不值得。何清明后来的几部电影成绩都不理想。他的电影是文艺圈的瑰宝,似乎仅供给文青,其余人无法欣赏,阳春白雪离老百姓的生活太远,他们舔舐完独属于文人的孤独和不知名的情怀后会幽怨地讽刺平头百姓们不懂艺术,说这是时代的悲哀。
而他的儿子何穗玉是一位合格的商业电影制作人。至少从他大学时期创作的两部作品来看,他很愿意拥抱市场,而不是独坐高楼对月饮酒把诗说给晚风听。他的作品取材于现实生活,是人人都可能经历的最朴素又直接的情感。上至八十岁老头下至六七岁小孩都能感同身受。他被观众戏称为“刀子手”,何穗玉的电影没有合家欢,欢乐后是轰轰烈烈的悲,结局不是分离失去就是遗忘,他最知道怎么拿捏大众的情绪。
对于儿子的成就,何清明很少会表现出欣慰。在文艺工作者看来,商业两个字铜臭味太重,侮辱了创作,是有违初心的,难登大雅之堂。何穗玉在商业电影里做出的成绩好比西红柿炒蛋,丝二而贰武旧易四七加群全年每日更新每天吃肉大家都爱吃,但没人会把它端上国宴。他希望儿子能学习他的气节,但是,面对年纪尚轻就有这样能力的何穗玉,再对比自己退休后重操旧业所创作出来的无人问津的冷菜,很难说其中没有掺杂父亲对儿子的嫉妒。
他不插手何穗玉的创作,何穗玉也不会请求他的帮助,俩人有较劲的意味。何穗玉拉投资的时候会特意避开何清明人脉圈的人,他更愿意找年轻的、对电影有追求、有新想法的人作为影片的投资者,当然,他就是自己最大的出品人。演员同理,何穗玉并不排斥流量明星,说实话,他对流量和非流量的具体群体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他已经很久不关注娱乐圈了。何穗玉选角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适合。无论流量还是实力派,大咖还是糊咖,只要适合他就会三顾茅庐。他前几部电影捧红了几位新人,造星效果超乎想象,私下找他自荐的演员不胜牧举。
不过,何穗玉并不怎么关注通讯消息,他最近在创作新的作品,处于半闭关的状态。外人很难联系到他,除非他主动。何穗玉极少在公众场合外抛头露面,大多数不关注影视圈的人很难凭他的外表把他认出来,他的行事作风很随便,并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明星看待。何穗玉确实算不上什么明星,成年后出演过的影视作品寥寥无几,一心只扑在电影创作上。早之前有过助理,后面又被他辞退了,他实在接受不了有人贴身照顾自己,总觉得不太好意思,况且创作的时候需要独处,独处需要绝对的安静。他百分之九十五的时间都在创作。
只有一个叫钱大锤的保镖在他身边,主要用途就是充当他的司机,何穗玉在此之前并不会开车。助理确实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何穗玉虽然全天宅家,但也不会把自己搞得邋里邋遢,他有轻微的洁癖,垃圾很难在房间超过三个小时,也有轻微的低血糖,因为忙碌的时候顾不上吃饭。
在导航的带领下,这辆五菱宏光驶到了一家烤肉店的附近。何穗玉看见门面,立马告诉她,“就是这里。”他才想起一件不妥的事,又放低了声音,“对不起,我忘了提前征求你的想法,你想吃烤肉吗?”何穗玉对食物没什么欲望,一日三餐对他来说只是用来维持生命的,他平常最多给自己做个轻食,塞几片绿菜叶子进嘴里应付了事,只要死不成就好。但脑力工作耗能不比体力劳作,他时常会因为血糖过低而晕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