沟通并不顺利,冷阳心中难过的是至亲的离世,而霍祉臣算计的是财产的得失,“我,并不指望,父母,留下的,产业,过活。”
听他如今讲话吃力,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凌厉锋芒,霍祉臣轻蔑的笑道,“对,你是了不起的冷阳,如果不是因为星伊,你早已不会跟我做朋友,直到现在吧?”
面对直击灵魂的拷问,冷阳皱起眉来,不愿回答他无聊的假设。
“别说不依靠父母的话,你如果不是站在父亲和家族的肩膀上,会拥有现在的一切么?而我,只有一个已经破产,还刚被收押审查了一年的父亲。从商没有家业,从政如今没有了清白。”永远指望亲近之人,永远埋怨别人,这就是霍祉臣的个性。
嘴角抽搐,冷阳不屑说道,“我自己,有多,努力,你难道,看不,到么?”
点点头,霍祉臣并没打算全盘否定冷阳的优秀,但他依旧觉得机缘大于努力,“冷伯伯身体太差,你早早已经有机会做决策人,跟你的家族相比,我毫无根基的家庭,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我爸爸一辈子绞尽脑汁捞来那么点家底,这一次全赔进去,还搭上了我们霍家的清白名声。”
走近办公桌,霍祉臣微微弓腰把双手抵在桌子上面,继续发表感言,“我妹妹,长得真的像她妈妈,那么优秀的女孩死心踏地的爱你,冷阳,你很有成就感吧?”
离得特别近,冷阳把霍祉臣的话,全数听了进去。
这些刺耳的话,大多冷阳无法赞同,他想说点什么,却知道霍祉臣的认知不是他几句话能够改变的。而他不争气的身子,因为情绪波动,导致手脚开始微微的抖动,身体也不知道是什么部位,连带着他的头,全在一抽一抽的疼。还没开口说话,口水已经渗出嘴角,顿时觉得失去了所有气势。
“还是要替爸爸谢谢你,默默帮我们把窟窿填上,帮我们保留现在的家,一无所有的霍家,好歹不用背大笔债务,哈哈哈,当然我也感谢你,你对我妹妹,对我这么好。”霍祉臣知道谁是他的大金主,气完了还给冷阳撒一把甜枣,算是变相示好。
头痛欲裂,冷阳已经不是不想说话,是说不出话来,用尽残余的力气,手指划开手机,给霍祉臣转账。
手机里传出来“哗啦啦”的动听声音,霍祉臣笑眯眯举起手机摇了摇,甚至来不及看看金额,已经抬腿转身准备离开。
“冷阳,你一定好好活着,你是我的神啊,我的后半辈子靠你了,妹夫,我走了。”
拿了钱走人,霍祉臣转身离开,甚至还潇洒的点燃了一根香烟。
办公室特别大,一般来说,霍祉臣这根烟不会呛到冷阳,但冷阳即使内心强大,他也还是那个敏感自卑的小男孩,面对好友完全的背叛和否定,他也是有情绪的。身体已经病了多日,他又拖延不肯就医,终究情绪加身体的双重折磨,使他又开始呼吸困难。
下意识后仰头颈,开启唇瓣冷阳淡定的自己默默调整呼吸,即使四肢不停抖动,胸口憋闷,冷阳还固执觉得自己可以凭毅力挨过这阵难受,但喘息毫无规律、越来越困难,根本没办法靠短暂的休息平息。
气道里痛苦异样的声音回响在办公室,冷阳自己充耳不闻,右手伸到轮椅侧边,去拿轮椅口袋里的哮喘喷雾。他力气微弱的右手如果是在状态好的时候,拿起这药绝对是可以的,因为药瓶甚至比手机还轻,可冷阳发病严重,吸入的氧气微乎其微,已经不足以支撑他清醒做事……
护工去洗手间,秘书看到霍祉臣离开,但并没有胆量无缘无故进办公室查看冷阳,生怕打扰他,只老实守在自己位置。
护工回来坐在沙发几分钟,越来越觉得莫名心慌,问秘书有什么情况么?
秘书说客人离开了。
护工更觉不对劲,起身便去推老板的办公室门。
前后只有七八分钟左右,护工推不开门真的慌了,匆忙叫秘书按密码开门,门打开已经听不到任何声响;秘书仍在担心打扰了老板办公,护工怕的却是另一件事。
小跑到冷阳大办公桌前,护工看到的情景比他想象还要糟糕许多。
秘书今天第一次见大老板,这会儿跟着护工进来,算是又一次仔仔细细看清了冷阳的模样。
眉骨舒展、鼻骨突出,下颌硬朗、下巴秀气,薄薄的皮肤包裹骨头,黑发浓密,凌乱亦或顺滑皆是养眼,那是骨相顶级的一张脸,但这张脸白的毫无血色,双目合不拢还露出一道白色缝隙,头歪斜在轮椅头枕里,已经没有任何威慑力,甚至薄薄的嘴唇还微微开启,里面有晶莹的银丝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