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兰亭低下头,夹了一块鸡肉喂进嘴里。
张水莲是个实在得过分的女人。
丈夫死了以后,她还不离不弃拉拔着她这个继女长大。
还有丈夫留下来的巨额债务,她本来可以不管,带着徐盛去过他们自己的日子,可她还是选择以自己瘦小的脊梁,抗下这能压垮人的债务。
钱财可以慢慢还完。
可是丈夫带出去却发生意外死去的人,她该怎么还?
张水莲对陈玉鹃是有愧疚的。
所以这么多年过去,哪怕陈玉鹃从来没给过她什么好脸色,她也偷偷关注他们母女的情况。必要的时候,尽自己所能在背后偷偷帮忙。
如果她知道了陈玉鹃现在的情况,别说让她承担医疗费了,就算让她割一个肾给对方,她大概也会二话不说的去割了。
许兰亭知道,陈玉鹃的情况迟早瞒不住,但她还没想好怎么告诉张水莲,只好想办法先拖着。
怕她会继续追问,许兰亭匆匆吃完那碗鸡汤,以困了为由回家了。
路上,她给徐盛发消息,互相通了一下信息。
水果店开在菜市场附近,他们住的地方在后方的居民区,两地之间约五六分钟的路程。
回到家,许兰亭立刻洗了澡,躺在床上。
昨天晚上在医院陪夜,根本睡得不踏实,再加上担心陈玉鹃的情况,导致身心俱疲。
如今,钱的问题解决了,她以为自己倒头就能睡着,结果酝酿了半天也没一点睡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睁开眼睛,看着书桌的方向。
上面放着一束包装漂亮的玫瑰花,是上次在客户婚礼上抢来的那束新娘捧花。
她起身坐到书桌前,拿着那束捧花仔细端详。
花瓣已经有些枯萎了,色泽也不如当时漂亮饱满,但她还能清晰记起新娘当时对她真诚的祝福:“捧花既然落在你手里,就是想把我们的幸福传递给你。”
听说接到新娘捧花的人,会是下一个结婚的人。
真的有这么灵验吗?
她真的可以结婚,去依靠另一个人吗?
她想起了唐厉行下午的回答:“好,那我们给彼此三天时间,我会认真考虑,也请你认真考虑,三天后如果答案一致,我们就结婚。”
提出要做这个交易时,她是抱着悲壮赴死的心情。唐厉行的那番话,让她发现了自己的狭隘,也意识到自己对婚姻的理解过于悲观了。
听说老辈人大多是经过家里的安排,匆忙和一个没见过几面的人结婚。
其中有人不幸,未能遇见良人,但也有很多一辈子相亲相爱,老了也要牵着手散步看夕阳的爱情。
她和唐厉行,为什么不能是后者?
可她欠了他三百万啊!
如果他们真的走到了那一步,她又该如何经营他们的婚姻?
她真的能维持着自己的骄傲,像他身旁那株木棉一样,平等的与他相处,培养彼此之间感情吗?
如果只是一场简单的交易,她就不必烦恼那么多了。
想着想着,许兰亭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客厅里响起了细小的开门声,她才慢慢睁开了眼。
打开卧室门出去,张水莲正一身疲惫地靠在破旧的沙发上,抬着一只手揉捏肩膀。
见她出来问了一句:“吵醒你了?”
“没有,我出来喝水。你的腰好点了吗?”
“好多了。”
许兰亭给自己到了杯温开水喝了以后,走到沙发边坐下,熟练地伸手去帮张水莲捏肩膀。
“还是你捏得舒服。”张水莲闭上眼睛,长长地喟叹了一声,“阿盛的力道太大了,每次让他给我捏一下,感觉他都要拆了我这把老骨头。”
“那你肩膀不舒服了就叫我啊,我天天给你捏。”
“可别,我不需要你天天给我捏肩膀,你赶紧找个老公把自己嫁出去,我这肩膀保证每天都舒舒服服的。”
许兰亭沉默着没说话。
玄关处响起开门的声音。
徐盛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进了屋。
“怎么才回来啊?”
张水莲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你姐说你和朋友吃饭去了,哪个朋友啊?”
“你不认识。”徐盛看了许兰亭一眼,直接往自己的房间去,“我先去洗澡了。”
张水莲瞅着他的背影感慨:“这孩子,今天脾气怎么这么冲,吃炸药啦?”
“可能是累了吧!”
许兰亭敷衍了一句,顺道转移了话题:“对了,妈,你和阿盛爸爸是怎么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