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何尝不是一只涅槃的凤凰呢?
这应该是一件很适合送给她的礼物。
许兰亭叫来工作人员询问价格,对方表示这件作品并未标价,需要联系创作者询问,便走开去打电话了。
不一会儿,一个老人走到她身边。
她看着许兰亭专注的样子,笑着问:“小姑娘,喜欢这件瓷器?看你在这儿站很久了。”
许兰亭偏头看她,立刻认出她来,“您是胡景山老师?”
“你认识我?”
“陶艺人应该没有不认识您的。”
许兰亭显得有些激动,指了指主展区的方向,“我刚刚在那边看到了您的作品,只是没想到有机会这儿遇见您。老师,方便和您合个影吗?”
胡景山笑了笑说:“合影一会儿再说吧,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许兰亭有些懵。
胡景山又重复了一遍,“你喜欢这件瓷器?”
“也谈不上喜欢吧,就是觉得,这件作品挺有意思的。”
胡景山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又看向瓶子,淡淡道:“这只凤凰的颜色太抢眼了,和瓶底的釉色完全不搭,凤凰的绘制也不够精细、传神,感觉像是小朋友随便画着玩的,不伦不类,完全没有艺术价值。要我说,这只瓶子就不适合出现在这个展馆。”
“我不这么觉得。”许兰亭笃定道:“这个展馆里的作品,大多出自像您这样的大师之手,从艺术层面来说都是顶级的,但只有它一眼就吸引了我的注意力,而且,它让我感觉到了很强的力量。”
“力量?”胡景山转头看向她。
“您不觉得,这只凤凰身上有很强的力量吗?冲破禁锢,涅槃重生。光是看着它,都觉得热血沸腾。”
胡景山没说话,又仔细看了看那只花瓶。
许兰亭笑了下,继续道:“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艺术作品的鉴赏也见仁见智。可能我的欣赏水平比较另类吧,它能够吸引我的注意,给我力量感,它就算不伦不类,对我来说也是有价值的。”
话音落下,一个穿着制服的短发女人走了过来。
她和胡景山点头以示打招呼,随后礼貌地问许兰亭:“女士,你好,我是这次陶艺展的艺术经纪周颖,听说您想购买这只‘冰之火’?”
“对,我想了解一下这只作品的价格。”
“这只作品,作者出价一元。”
“一元?”许兰亭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没跟我开玩笑吧?”
周颖笑着说:“当然,我从不跟顾客开玩笑,至于原作者有没有跟你开玩笑,您还是要问一下您身边这位胡景山老师。”
许兰亭不明所以地看向胡景山。
老人笑眯眯地看着她,“我也不随便开玩笑,这件‘冰之火’,的确售价一元,我会附上亲笔签名的保证卡,外加一张合影。”
“所以,您就是这件作品的创作者?”
“没错。”
“可是,这作者名写的是胡小莲。”许兰亭又看了眼标牌上作者的名字,忽然明白了什么,“胡小莲,胡景山……”
“胡小莲是我的本名,胡景山是后来改的,按你们年轻人的说法,应该是艺名。怎么样?是不是很不像一个艺术家。”
“当然不会,艺术是看作品,不是人名。”
她的语气很诚恳,胡景山眼里满是欣赏,转而又问道:“你刚刚说,你也是做陶艺的?”
“嗯,不过我不是什么专业院校出来的,属于半路出家,只学了三个月,在文创园开了个工作室,已经小半年了。”
“方便去你工作室看看吗?”
今天以前,胡景山是遥不可及,属于艺术殿堂里的名字。
这样大名鼎鼎的陶艺家,要去她的小作坊?
许兰亭有些不可置信,又惶恐得不行,“方便是方便,就是我那都是些小打小闹的,过家家似的,完全谈不上艺术,怕耽误了您时间。”
“我学习陶艺,也是从小打小闹过来的。”
胡景山看着她,经过岁月沉淀的目光,从容淡然,又给人无限的力量,“你做出来的瓷器能不能称为艺术,在于你自己,你觉得在过家家,它就是你的玩具,你觉得它是艺术品,那它就有艺术价值。”
最初决定学习陶艺,许兰亭并没有想过什么远大的理想,只是想做着一分喜欢的工作,平平淡淡地度过漫漫余生。
后来,无数人在她面前,或真心或假意的称她为艺术家,她也只是笑着应和,从没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