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着车往家的方向去,没开多远就下起了漂泊大雨,整个世界变成一座雨林,路边的树在狂风暴雨中张牙舞爪的,有些树枝直接被挂断了,掉在了路上。
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不停地摇摆,但却没有起到什么作用,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泪水模糊的她的世界。
忽然,前方路边砸下来一块巨大的广告牌,许兰亭猛的踩下刹车,及时在广告牌前停住了。
她看着前方挡住去路的广告牌,趴在方向盘上开始痛哭。
雨水砸在车顶、玻璃上,发出了“啪嗒啪嗒”的声响,路边树枝摇在狂风中“沙沙”作响,来自四面八方的汽车鸣笛声,还有狂风吹过时,像魔鬼的呜咽声——
所有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像一场震撼人心的交响乐,而小小的车厢里,她的痛哭声直接被淹没了,显得那样微不足道。
不知道哭了多久,有人敲了敲她的车窗玻璃,她才发现广告牌已经被移到路边了。
她擦掉眼泪,启动车辆继续行驶。
回到家,推开门进去,屋里一片安静,和外面末日般的台风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许兰亭换了鞋,径直来到卧室。
房间的窗帘是拉上的,里面一片黑暗,只有床头柜上有一盏小夜灯,亮着微弱的光线,床上能明显看到一个人形。
她放轻了脚步,走到床边。
唐厉行平躺着睡在床上,呼吸均匀绵长,他的眉头是舒展开的,面部也很平和,不像昨天早上看到那样不安。
许兰亭将他搭在腰间的被子往上拉,视线却注意到他放在里侧,缠着白色纱布的手。
陈肖没跟她说唐厉行受伤的事儿,但她好像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儿。
她转头看向男人的脸,眼眶又忍不住开始发热。
她轻轻吸了下鼻子,将被子拉至他的肩膀处盖好,然后转身出去了,来到厨房,拿出电饭锅的内胆,往里放了米和小米,洗净,煮上。
她倚着流理台发呆,视线落在了旁边的垃圾捅里。
垃圾桶已经满了,里面全部是些被刀切过的蔬菜水果,厚的、薄的、四方形、三角形、各种不规则的形状,有几块蔬果上还有已经变得暗红的血迹。
许兰亭没有动,两滴眼泪却猝不及防地砸在地上。
她慢慢蹲下身子,看着垃圾桶里的东西,脑袋里开始想象唐厉行切这些菜时的样子,眼泪就像开了闸的水库,止不住的往外流。
过了很久,她感觉眼泪都要流干了,才把垃圾袋打结拎出来放在一边,重新套上一个新的垃圾袋。
粥煮得差不多了,她打开盖子,往里放了几颗枸杞,拿着勺子轻轻搅拌着,拌着拌着,她忽然看向了调料架,然后打开装盐的盒子,往粥里放了两勺盐,可能觉得不够,又放了两勺糖,两勺鸡精,最后还倒了些白醋。
空气中飘荡着刺鼻的醋味儿,但小米粥的色泽并没有受到影响,依然清透嫩黄。
许兰亭机械化地搅拌着,眼神是失焦的。
差不多搅匀了,她舀了一点放在唇边尝了尝,又甜又咸又酸,味道怪异的难以下咽,她直接吐在了旁边水槽里。
粥煮好以后,她跑到沙发上坐着,在手机里搜索关于没有味觉的症状,接着是焦虑症、抑郁症、PTSD。
不知道查了多久,身后响起了唐厉行的声音:“亭亭。”
她回头看,唐厉行穿着睡衣站在不远处,头发凌乱,下巴上的胡子已经浓的能看出颜色了。
他似乎不相信她在家,表情是呆愣的。
“你醒了?”许兰亭朝他笑了下,好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起身往厨房去,“我煮了粥,过来吃点儿吧。”
唐厉行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看着她在厨房盛粥,才抬腿走到餐桌前坐下。
许兰亭将粥放在他面前,坐在他对面,“趁热吃。”
唐厉行还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垂眸,舀了一小勺粥吹了吹,喂进嘴里。
许兰亭用小臂撑在桌面上,语气温和地问:“今天的粥我放了糖,可好像放得有点多了,你感觉怎么样?会很甜吗?”
唐厉行顿了下,有些无措看了她一眼,又舀了一勺喂进嘴里。
“甜吗?”许兰亭又问了一遍。
他看着碗里的粥,沉默了好半天才出声:“我不知道。”
许兰亭没说话,视线一直在他脸上。
这个答案是她意料之外的,却也是意料之中的。
唐厉行放下勺子,抬眸看着她,目光中透露着小心翼翼,“亭亭,有件事儿我一直没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