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体温在拥抱中逐渐同化。
今安在新奇地感受着和人拥抱的感觉。
他从未如此强烈地感到另一个生命的存在,仿佛两团火被风吹到一起,火焰猛地碰在一起,就那么慢慢合为了一体。
他身上所有的感官都属于江羡年。眼睛看到的是她的头发, 鼻子闻到的是她的香气,耳朵听到的是她的啜泣, 手上触到的是她的身躯。
心跳声一声盖过一声。有那么一个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心在为江羡年跳动。
异样的感情伴随着少女的离开而消失。
今安在怀里空了,被某种东西填满的心也突然跟着空了一块,和世俗脱离的游离感达到顶峰。他感觉自己像断了线的风筝,线的那头在江羡年手里,而他乘风直上,奔向苍天。
他怅然若失地放下手,重新回归到鲜有波澜的平静。
痛痛快快地哭过之后,江羡年心里只剩下难为情。她这么大个人竟然还哭鼻子。她一时半会不知道怎么面对今安在,把身子一转,背对着他擦眼泪。
“江姑娘。”
“别过来。”
“哦。”
于是今安在乖乖坐了回去。
江羡年调整好心情,若无其事地转过身,问今安在的伤势。
今安在站起来,活动身体给她看。
“哎哎哎,你别乱动。”
眼看今安在要蹦哒,江羡年急忙摁住他,怕他逞强把伤口崩开。
“我真没事了。”今安在见江羡年信不过,挽起嫁衣袖子,当着她的面拆开了带血的绷带。
绷带之下,原本深可见骨的刀伤已经结好痂,手臂上的淤青也消失不见。
江羡年有片刻的失神。
不到一天,那种程度的伤竟恢复到这种地步?人,可能做到吗?
她将视线投到今安在的笑脸上,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猜测:“今安在你是妖……”
江羡年的声音越来越小,不知是因为顾虑还是别的原因。“妖”字脱口以后,她像是被吓到一般噤声不语。
“嗯?我腰后面的伤也好了,你看。”今安在没听到中间那个“是”,以为江羡年在问他后腰上的伤。他转过身,作势要解开嫁衣给她看。
“别别别,我相信你,看就不必了。”江羡年连忙止住他。她看着今安在的那双干净透澈眼睛,忽然觉得假如他是妖也没构不成什么危险。
原因无他,今安在太过单纯,若他真是妖,看起来也只能做人类的玩物。
“哦对,我灵力也恢复了,”今安在召出若水弓,笑眯眯地看着江羡年说道,“可以用若水弓保护江姑娘了。”
“今安在。”
“嗯?”
“你低下头。”
今安在低下头。
江羡年摸了摸他的头,对上不解的目光,解释道:“没什么。”
她只是突然觉得今安在有些像小狗,笨笨的,但很听话。她不想纠结他是妖还是人了,他还是那个她一叫就会乖乖低头的小道士,从来没有变过。
“江姑娘是觉得我伤好这么快很奇怪吗?”
江羡年没问,今安在倒主动提了。
“有点在意,”江羡年如实告知,“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我也不太清楚原因,”今安在看起来也很苦恼,“我师父说我的体质是除妖的天选之子。”
“为什么?”
“他说我比较抗揍,遇上难缠的妖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江羡年哈哈大笑。
枯叶堆路,杂草丛生,白骨累累,死气沉沉。江寒栖看了会儿隐于草丛中的尸骨,耐着躁动的妖性,辨识起死气的发源地。
“怎么这么多骨头?”背上的人突然有了声音。
“醒了?”
“嗯。我们现在在哪儿?”洛雪烟环顾四周,发现跟睡着前的景象不一样了。
“快到山顶了。”
“这么快?”洛雪烟讶然,她记得睡前刚到半山腰来着。
“你睡了很长时间。”
洛雪烟抬头看了看天。还真是,她一觉从上午睡到了傍晚,江寒栖背着她赶了一天的路。
“放我下来吧。”
江寒栖没松手。
“我能走了。”洛雪烟拍了拍他,挣扎着要从他背上下来。
江寒栖这才把洛雪烟放到地上。待她站稳后,那只护在她身后的手才放了回去。
洛雪烟看向江寒栖的眉间莲,褪回金色了。她又看了看他的右肩,想起肩胛骨的贯穿伤,自责让一个肩上有伤的人背着走了那么长时间:“你的肩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