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的血一滴一滴落下,白色的裙摆上开出了罪恶的血之花。
不知怎的, 她认准了那血是杨根顺的。
身后,杨根顺步步逼近,血线闪现,他的血肉一块一块掉到走过的路上,身后拖着淋漓的血线。
“为什么要杀我?我是人。你杀人了,洛雪烟,你杀人了。洛雪烟,你杀人了!”杨根顺癫狂地叫起来。
“别过来!”
流水潺潺,澄澈河水映出一点被金色裹挟的鲜红。江寒栖对着河里的倒影调了下红金玉髓发冠的位置,看了眼身上的大红圆领袍。
他之前那件暗红圆领袍被傀儡线毁了,从头到脚血窟窿,回去就扔了。
进怀梦山前,他和洛雪烟外出搜集情报的时候路过一家成衣铺,店头挂着一件大红圆领袍。她拉他进去试了试大小合适就用自己的钱买下了圆领袍。
“你不是害怕我穿红衣吗?”江寒栖问她。
她说梦里他杀她的时候穿的是那件暗红色的圆领袍,所以花萼会那天看到他穿那件衣服才会害怕。
“现在不怕了。可惜找不到跟之前那件一样的暗红色,只能赔你件大红的。对了,你之前那件在哪买的?”
“忘了。”江寒栖漫不经心地拂过店家摆出来的布料。
那件暗红色的圆领袍是定制的,世上只有那一件。不过看在洛雪烟兴致勃勃地给他挑衣服的份上,他决定隐瞒这件事,省得她知道又难过。
江寒栖没想到洛雪烟对他的死亡有那么大反应。
他半夜莲心针发作疼得受不了去找她时,她唱鲛歌抓着他的手,整个人仿佛要被难过淹没。
道德感太强的人活得往往很累。
他想笑洛雪烟无处安放的责任心,又有些看不得她为虚无缥缈的伦理所累。
所以刚复活那段时间洛雪烟和他道歉,他总会很认真地跟她说没关系,然后找其他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
“好吧,以后找到更好看的再买给你,你先凑合穿这件。”
“以后?”
“嗯?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什么。”
洛雪烟接过店员打包好的衣服,拉着他的手,走出了成衣店。
江寒栖微微垂眸,看到他留在洛雪烟腕上的缚魂索。
以后。
洛雪烟把他放到她的以后里。
那个时候,他在想,要是没有那段缚魂索,她会留在他身边吗?
可他最后也没问出来。
洛雪烟没有像他恨江善林那样恨他,这就足够了。缚魂索将永远留在她的腕上,她会一直在他身边的。
江寒栖按住右边肩胛骨的位置活动了一下手臂,伤口隐隐作痛,但没有加重的迹象。他又检查了其他的伤口,伤势还是和早上醒的时候一样,没有再产生新伤口。
江羡年没有再受伤,她暂时脱离危险了。
江寒栖离开河边,转身朝山洞走去,心想要是洛雪烟再没醒就抱着她上山。
他要尽快找到江羡年。若她死在山鬼手里,他也会跟着咽气,届时将会承受两次死亡,妖性失控到何种地步尚且不论,复活时长不确定是最大的问题。
山鬼意欲置于他们四人于死地,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江羡年和他有生死结,所以他们两个怎么都能活下来,可洛雪烟没有。她能毫发无伤地来到他身边已是万幸。
以防万一,江寒栖清醒后又给她画了一大袋血符。
令江寒栖没想到的是,他在洞口旁见到了蹲在地上的洛雪烟。她在干呕,脸上挂着泪痕。
江寒栖走过去,问她:“哪里不舒服?”
洛雪烟对他摇了摇头,把头转到一边,用手挡住脸,抗拒道:“你别看我。”
脚步声远去。
洛雪烟放下手,继续在那儿干呕。但她长时间没吃东西,呕也呕不出什么,只是感到反胃,呕得两眼泪汪汪,嘴里全是酸水的味道,顶得肠胃一阵抽搐。
青木香气没多久又出现在身旁。
洛雪烟手忙脚乱地擦掉眼泪,正要用手遮住自己的狼狈样,偏头避开江寒栖的目光,却听他说:“我不看你,给你手帕,给我你的水囊。”
一方沾了水的白净帕子递了过来。
洛雪烟挡着脸接过帕子,解下水囊给了出去,又蹲在那儿干呕了会儿。
恶心的感觉好容易消退,她拿帕子擦净脸,看到水囊在旁边,拿起来晃了晃,里面装满了水。她漱完口,扶着旁边的山壁站了起来,转头一看,江寒栖背对她站着。
“好了吗?”他问。
“嗯。”
江寒栖这才转过了身。他看了看洛雪烟苍白的脸,问道:“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