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一看,一窝乱臣贼子,就她出淤泥而不染,是一个好人。
荣宓这居然也一个潜在谋逆选手。
湖阳见这兵马,说,“你这是去攻城吗?”
荣宓一撇嘴,没吱声。
到了别苑,玉箫带着行李,跟荣宜说,“有时间吗?想和你说点事。”她眼睛红红,像是哭过。
荣宜就说,“你上车来。”
不料郑瑜、霍仲雪和萧玉珠三人均来送,就只能让玉箫先和如瑟坐一辆马车。
这三位一送就送到承德,她货真价实的亲舅舅楚青卿封地在冀州。
到承德时已入夜,鹅毛大雪纷飞而下。
楚青卿玄服黑马站在雪中,隔着老远喊了一嗓子,正是这一声让荣宜眼前一黑。
他喊的是:“老姐!”
“混蛋,不许那么叫我!”湖阳下车就指着楚青卿骂。
赵王楚青卿与湖阳同母同父,也是赵王太后王容所出。只可惜他是遗腹子,甚至比荣宜那个早夭的弟弟还小半年,长的是货真价实版倾国倾城,可惜因出身高没有被议为七美,扬名天下,故不为人所知。
她舅没有任何存在感,一个小透明,生的晚,又姓楚,全程装死。
荣宜觉得楚青卿疑似是站了荣宪——所有藩王里死的就剩个他,但多半是当个吉祥物,在封地寿终正寝。
“老舅。”荣宓报复。
“我比你还小。”楚青卿回了一句。
湖阳对荣宜说,“你先去吃饭。”随后匆匆出门,翻身上马,一夹马腹,一袭红袍在雪中格外显眼,直接从驿站里冲了出去。
霍仲雪微愣,与楚青卿对视,两人随即打马跟了上去,只见一黑一白,瞬间消失。
荣宜不知所措,望向荣宓。
那边萧玉珠和萧羡仙依依惜别。
这边郑瑜和荣氏姐妹面面相觑。
倒也对称。
马一路冲入避暑山庄,湖阳勒马,“飞絮你留步吧,有苏姜送我出冀州。”
霍仲雪点点头,翻身下马,“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此去千里,公主保重。”
湖阳下马,骤然跪地。
霍仲雪吃惊,匆忙前去扶,“公主何必行此大礼?”
“是我耽于情爱,负了众望。”湖阳俯首一拜,“半世荒唐,一事无成,无颜面见故人,不值将军相送。”
“松令曾说,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霍仲雪到底是男子,力气大,把湖阳拉了起来,“我亦是如此,虽九死其犹未悔。”
湖阳抬起头,拉住缰绳,干净利落的上马,她俯视霍仲雪,“若天意不负我,我必不负诸位!这乌烟瘴气的天下,需要有云开见日的那天。”她朗声说,随后看着楚青卿。
楚青卿:“我送送霍将军。”
湖阳颔首,疾驰而去。
霍仲雪跪送,直到湖阳的身影消失,才起身,说,“这样的试探到底还要有多少次?”
楚青卿望着湖阳背影,视线中情感纠缠复杂自己都意识不到,他片刻低头对霍仲雪说,“知足吧,对你不过是试探。”这个动作令他披在身后的长发顺肩滑下,他自嘲一笑。
都说长姐如母,按月从自己姐姐手里要解药的滋味并不好受。
他对湖阳的感觉也很复杂。
他支持湖阳的理想,也钦佩这个姐姐——当然若湖阳真要东山再起,他置身事外也一样会惨遭清算,根本别无选择,只能帮。
但又真的恨湖阳用他防他乃至饲毒,临近毒发时那深入骨髓的痛让他总想,要不和湖阳一起去死算了,但解药送到,又会接着苟延残喘一个月。
周而复始。
霍仲雪沉默,任由雪落满肩。
他们那日追随湖阳,为的是日后不再因姓氏或家中长辈一言定终身,为的是有能力就能闯出一片天下。
——楚青鸾到底是没有帝王气运,只有皇后命,兜兜转转很快就已经是下一代的天下。
楚青鸾总是不该狠的地方太过残忍,迁怒太多,该狠的地方却不肯动手——或许是因为动手就承认自己一步错,步步错。
霍仲雪长长呼出一口气,“若她真要改元,当真只能提携玉龙为君死了。”
人在乱世,本就是随波逐流,他也无能为力。
“我送你出承德。”楚青卿对未来之事不予评论。
“记得给我写信。”萧玉珠擦擦眼泪,走回马车,终已不顾。
萧羡仙也哭了,咬咬牙追了出去,“娘!”她大声喊。
但萧玉珠的马车没有停。
“哎。”正好湖阳回来,以为这个娘叫的是她,下意识应了声。
萧羡仙顿时不哭了,也不伤心了,就目瞪口呆的看着湖阳。
“我以为是我那两个崽子在叫我。”湖阳尴尬解释。
“崽子?”萧羡仙寻思这个称呼可真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