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荣四:收拾不完的烂摊子,妈的
45、死生
“王烨死了?”楚月恒难以置信的重复了一遍,随即望向天空。
天空雾蒙蒙,什么都看不清。
“我去关中。”楚月恒咬了咬唇,直接一拉马笼头,就要往北去。
“不必。”荣宪突然说。
楚月恒再回身,厉声,“那是八十万大军,又是王玄亲至。”
荣宪摇了下头,随即转身,一骑绝尘。黑甲兵紧跟其后。
微怔片刻,楚月恒打马跟上,上船后先吐了个天翻地覆——她晕船。
船还未入川,荣宪先接到了王玄的遗书,还有一封王玄派人送来的信,战报却迟迟未至,是以十分摸不着头脑。
看见遗书和信的一瞬,荣宪震惊,她没料到萧珂会给王玄一个体面的谢幕。
北朝需要的是一场大胜,这样日后统御南方才合情合理。
萧珂真一不可回收学术垃圾……
遗书不是密奏的拓本,而是荆州卫派人送过来的抄件。
开头:臣本布衣……
荣宪看到时就笑了。王玄天之骄子,当日豪言家主之位不过腐肉,这还是布衣,那她是麻衣吗?
但再往下看就笑不出来了。
王玄写道:
一错轻妇孺,致使凤琢将军含怨而逝,乃至如今拔剑四顾,茫然无助。二错轻庶人,致使一族为一国,乃至一朝之内现诸国纷争,步东周后尘。三错轻皇权……四错重世家……五错重名声,致子孙心寒……六错重门第……
……当开放女学,令女子读书识字,读史知政。一家兴衰成败三代内看族中男子,三代后仰仗族中女眷……官家若想破此困局,当开问策说经诸科,公开选拔,不问出身,不分士庶……
到底如荣宜所说,王玄没活过年,她提笔将开问策说经诸科,公开选拔那句话勾了出来。
王玄真是狠,此言先出,后继者皆是受他启发。
南朝北朝均有世家,且南北互不相服,任谁得天下,九品中正制和荐官制都不可能推行下去。因为标准不同,且不可能一个南人都不用,既然互不妥协,那唯一的方法就是考试,公平竞争,谁考分高用谁。
既然要考试,就不能说不许寒门子弟下场参试,寒门自会和世家成局。
不愧沽名钓誉最高境界。
荣宪拿着王玄写给她的信,一捏,很厚,环视一圈,翰林院史官们两眼放光,想等着她把信内容念出来。
这信若是开了,内容就会被记下。
万一王玄信中指责她颠倒朝纲,骂一顿“妓生贱婢只配为妾,如今腆居高位,终不得好死”呢。这样的话如果留下来,日后打下伪陈——伪朝名声最盛的丞相如此评她,怕是不好收场。
当日王玄说王桉:龙在凤下,竟容一无知妇人凌驾于头上,不如自尽。又说凤琢:德不配位,不安于室,满腹痴心妄想。
此次的檄文把张道元之死提出来洋洋洒洒写了一大段,骂她苏妲己祸国,是先皇不能登堂入室的外室。
荣宪猜这信里没好话。她一笑,将信置于碳火之上,火舌席卷,瞬间信化为灰烬。
要不是周身全是武将,史官差点去抢那封信,忙问,“太尉为何不看?”
荣宪说,“他不配。”
信燃尽,突然掉了个东西下来,落入碳中,所有人都看向拢着金丝罩的炭火炉子。
荣宪赶紧派人去取夹子,把东西夹出来。信里夹着的东西是金制小鹿。
荣宪看了半天,不知道这是什么,又是王玄给的,疑是局,当着众人的面,命人开窗,取来原油灯点火将此物熔了。
众目睽睽之下,一有公主出席,二有史官在场。且她一没看信,二当即熔了此物,没有留任何把柄。
快到宜宾时萧珂才上了一封战报道清前因后果。
正文很简略:于剑阁设伏,王玄亲出。于白帝城六日鏖战,诛南朝兵九万,后王玄退避枝江,关城门不出。王枚阴设杀局,意图鸩杀王玄,玄率军杀出,再返庐州,南朝声称陈师八十余万,三日后玄卒,庐州城起白幡,遂命当日攻城,已下攀枝花和庐州,城内雪灾成患,已命赈济,流民伤亡尚在登册,计后再禀。
一路过来,淋了油的竹筏上火焰熊熊燃起,冰水化冻,两岸决堤,还好岸边并无居民,露天农田早已弃用,方没成祸。
入川那日,斗舰和艋冲将整个入川水路封死。
骤然棕色线条让开,驶入银舟,这三艘楼船船体用的是钢,银色船体过于醒目。
荣宪命停船,更衣,换一玄色三绕曲裾,下裙赤红,领口一圈白狐狸毛,这件衣服和龙袍唯一的区别是袖口滚红边,裙边袖边绣西番莲,不过外罩墨色齐膝貂裘,看不清到底穿了什么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