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进来就看玉箫坐在地上哭,赶紧过去把玉箫扶起来。“你还好吗?”她问,又看荣宜,“你欺负她了?”
“我没有!”
“没有!”
荣宜和玉箫同时开口。
萧羡仙就嗯了声,行吧,不关她的事,“九仙楼的名号你们听说过吗?拿人钱财,取人性命。”
荣宜很无奈的盯着萧羡仙,“你武侠小说看多了吧。”什么玩意?
萧羡仙就把一个布帛往荣宜脸上贴,“他们屠人全家后会留下这个白虎的图腾。”
荣宜拿下来看了眼,“除了皇帝外,没人能诛三族,灭门……”
此时一只瘦骨嶙峋的手夺过了布帛,玉箫紧紧的抓着这个布,拳头攥紧,“你说的是真的?”
“当当……当然。”萧羡仙结巴了一下。
玉箫突然跪下,“娘子,能不能让我跟你一起去晋阳?”
“你不是要走吗?”荣宜愣了。
“我家……全家……就是这么被杀的!”玉箫那时候已经十岁了。
她记得那个漆黑夜晚,门上用鲜血涂抹成的猛虎。
两人目光一起望向荣宜。
荣宜后退半步,惊愕不过片刻,现已神情自如,竟颇为沉得住气,“若是真的,我就拔了这个楼,替你父母报仇。”她对玉箫说,但有点心虚。
她怕玉箫看出来她曾有一瞬的那种念头。
“把你查到的东西拿给我看。”荣宜坐下,气定神闲的用吩咐式的语气对萧羡仙说。
一瞬间,萧羡仙不再是她的老师,而是下属,这样的身份转圜,竟没有一丝征兆,也没有一丝违和。
萧羡仙甚至怀疑这才是荣宜的本来面目。
之前那个说笑玩闹天天捅篓子的荣宜不过一层伪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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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宝镜体会了一把当朝要员的感觉。
她们出了冀州,到驿站后睡下,就在班宝镜即将睡着的一瞬,有人敲门。
班宝镜一声他妈的,把枕头丢了出去,骂骂咧咧的起来,“干什么?”一脑门的官司。
“加急文书。”冀州卫的校尉拿着一个绑着紫带的折子。
班宝镜赶紧把折子接过来,打开一看,发现是自己那如同狗刨一般的字,立马合上,“谢谢。辛苦了,请稍等片刻。”她把门关上。
赶紧点灯。
她那天受到了惊吓,加上荣宓两次舍命相保,想跟荣宓坦白自己投效了荣宪,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荣宓到底是荣宪的姐姐。
说不准姐妹和解,共坐江山。
她那天晚上就边哭边喝,最后喝吐了,吐完爬起来写了一封断绝关系的信给她爹。
班岚亲启:
我知你娶我母为图谋家产,不敬不爱且横加羞、辱,日日无故指责,而今我母已亡,家产尽入你手,我以杀母仇人为父,天道难容,故修书乃绝父女关系,自此山水不相逢,老死不相往来。
班凤衣敬上。
萧珂把这个折子签退,除了签的退字外,正文横着写了五个字,将整个折子横着覆盖了,批复内容为:我不是你爹。
班宝镜知道四百里加急的折子会自动怼到二宫主面前,但真把折子退回来,卡脸的尴尬席卷全身,嘟嘟囔囔的说,“真是晚节不保啊。”丢人丢大发了。就掏出来一份空白折子,写道:
萧部堂敬启:
卧槽你他娘的千万别跟我爹说!!我母身亡前一日,我父因其妾室流产一事与我母大吵一架。我母翌日难产,胎盘前置,至羊水栓塞,不治身亡,故方有此事。对了,我与元姜一同去寻鸾娘,偶遇四方城,疑似地处玉门关,待查。
你姐的下落如今有一线消息。具体如何暂不明朗,料无大碍。据其北燕当今侧室言,东宋曾有一学者名丽姬,真名不详,因著民、主、论被神族族长判凌、迟。
北燕国主姓郑,名不详。其父姓杨,其妹名唤雪臣,据说是什么神使或天使之首,目前暂不清楚两人是否与雪奴有关。待问。
湖阳有孕,若生女,你跟元姜大概要喜当个爹娘。男孩无所谓,但女孩顶着私生女的名号,未来过于艰辛。
蜀锦衣服是冷水洗还是温水洗?你在四川对不对!我需要麻酱、辣锅和番茄锅的火锅底料、蚝油、红糖、姜糖!糖各五斤,元姜说你明年来长安,给我稍点。
班宝镜敬上。
她想起那天荣宜说她是修东西的工匠,一撇嘴,在结尾补了五个字:你还喘气吗?
看,这就十分有人文关怀了。
她看着起头那句,划了,手欠把称呼改成了萧娘亲启。
王玄往北朝所发的檄文中称萧珂为萧娘。
这个称呼颇有新意的,还很朗朗上口,恰好与檀郎押韵,不到半月,燕赵之地开始用萧娘指代漂亮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