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正因为疼痛扭曲着,但他却没有听见黑发少年理应发出的惨叫,因为实际上套着那只手套的并非「影」,而是一截模拟成人手形状的猩红触手。
——【黑山羊之触】的特殊独立形态,“血影”。
陆语哝在悄无声息中与「影」合作,舍弃了一根触手,换取了控制「魔形者」的机会。
扮作人手的那根触手正在拼命吞噬“「疫医」”的病气,大大小小的眼珠子不断暴起又皱缩,像一滩沸腾的毒液,又像一团稀烂的泥浆,时而干涸时而剥落,时而漆黑时而猩红。
它知道如果它不能将这股S级的力量消化,就会成为被陆语哝舍弃的对象,另外四条“兄弟”并不会因为共生的情谊而为它求情,所以它得拼尽全力证明自己的能力与价值。
而另一边,海盗才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见头顶传来一阵接一阵不详的碎裂声。
只见“卡维”不知何时站到了地下空间最中央的培养舱外,他的掌心贴着巨型的透明圆柱,无数丝线仿佛密密麻麻的蛛网攀附在容器表面,但根系却透过玻璃,牵引着里面的那团庞然大物。
——阿道夫用“无效化”的力量约束着“「黑山羊」”,「小丑」却用无数傀儡丝将“无效化”的力量消耗殆尽,加快了“「黑山羊」”的苏醒。
“轰——!!”
地下空间的中心彻底碎裂了,十二道粗壮的触手霍然舒展、撑开了高高的天幕,无数只巨大的眼球在空中撕开结痂的翳膜,以浑浊的、金黄的、仿佛倒映着无尽循环的竖瞳,看向地下的所有人。
它们在看“她”。
另一个「黑山羊」。
第262章 黑鸢尾议会(四十五)
在「海盗」的一生中,她见过许多可怕的景象。
未成为海匪前,尚且还是少女的她见过家乡有史以来最庞大汹涌的海啸,渔民与渔船的残躯在黑浓的浪潮中翻涌,世界漆黑,那时候的她拖着尚且不知道自己失去父母的弟弟妹妹们逃难、不敢回头哪怕一刻,她觉得这大约是世间最可怕的事情。
等她终于在海上闯出名号,成为帝都那些治安官都头疼的对象,大海便再也不是她的阴影与恐惧,即使后来成为“玩家”后她在各个副本见识过各种更加可怕扭曲的景象,她也没有再像当年那样感受到无能为力的心情。
——因为她知道,要么拼命活下来,要么就此死去,自己已经不是手无寸铁的少女。
但此刻的海盗,终究再次感受到当初的恐惧,因为这可怖之物的目标并不是她自己。
轰鸣,巨大的轰鸣;
震颤,剧烈的震颤……
铺天盖地的触手几乎占据了整个地下空间,她甚至需要费劲抬头才能看清全貌,触手可及的地方与不可及的地方被劈成了两半。
寒潮被挤压到极致,所有生命体与死物的表面都挂上了白霜,所有能动弹的生物都在逃窜,然后又像被捉弄的蚂蚁一样抓回来吞嚼……
蜂巢的上层必定被惊动了,整个黑鸢尾议会的武装力量一定都在赶来,但他们无暇顾及。
海盗的目光,影的目光,小丑的目光……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陆语哝身上,但他们情感强烈的视线没能引起陆语哝的注意,因为,那十二道触手的无数只眼睛,正从各个方向、各个角度,密密麻麻地聚集在唯一的视线中心——与它们属于同类的「黑山羊」。
与此同时,视角调转。
陆语哝面色苍白,仰头面对着这极其可怖的一幕。
但令她心神震颤的并非S级【黑山羊之触】的威压,而是这十二道触手的源头、簇拥的中心。
那是一个仿佛石灰铸就的苍白人形。
——艾伯特。
——乐观爱笑的孤儿、最优秀的飞行员、忠诚而可靠的战士、尽职尽责的研究员。
——伊瑞丝的爱人,锡兰和莱斯特的挚友,陆语哝的长辈,上一代的「黑山羊」。
这一切鲜活的头衔却无法挽回“他看起来更像是一具尸体”的事实。
陆语哝紧紧盯着他本该蔚蓝明亮、如今却灰白僵硬的眼睛,即便早有预料,心中依旧升起深重的钝痛。
但现实并不会留给她哀悼的时间。
艾伯特的状态很奇特,他的躯壳内并没有生命气息,但【黑山羊之触】却没有将这具寄生的□□消化,甚至还在保护与供养他。
可阿道夫从未真正让它们吃饱过,他用锁链囚困一条饿极了的狮子,只为了在它最饥饿的时候谋求最大的利益。
就像现在,血腥的掠夺者饥饿了太久太久,它们对血食的渴求足以压倒“陆语哝与艾伯特相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