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恶心涌上喉头。
堂堂大祭司,在天旋地转后竟然眩晕了。
啊,原来是生病了啊,也对,任谁几天几夜无休无止地焦虑没有答案的答案,也会像此刻一样感受到无边的沮丧和恶心。他眩晕着,迷迷糊糊地看着忙碌的医生,伴随手在胸口按动,难受逐渐消散。果然,气息什么的都是幻觉。
……
“大祭司大人,这样可以吗?”
“唔。”
“那我就下针啦。”
提纳里俯下的脸天真亲切,手很轻柔,施的针、针法精良,下手快狠准,唰唰唰把大祭司插成了刺猬。
大祭司龇着牙:“可不可以,你都下针了呀。”
提纳里露齿一笑:“要是慢慢吞吞的,大人会更难受啊。”
医术很厉害。
生病带来的眩晕恶心全都消散了,心口暖暖的,很舒服。
因为大祭司的朋友很少。
因为提纳里人很好。
跟提纳里这样亲和的人呆一起,大祭司的心澄澈许多。莫名的,就很期待呆一起,倾诉那些无能为力的事,不知不觉就强留他在神殿里呆了好几天。
心情变得愉悦。
提纳里拿着针具,仿佛找着合适的词试探:“大祭司大人,嗯,你听说过祭司之力吗,如果不断消耗祭司之力,就可以突破骨骼的禁锢。”
大祭司:“……”
他对长高没有执念。
不过,这个说法倒是第一次听说。
大祭司将脸颊贴在手背上,舒舒服服地趴着:“我教你使用祭司之力,你自己练练看,有用了再告诉我。”
“祭司之力不能随随便便外传的吧。”
“可以偷偷教你哦。”
你应该很想长高的吧,刚才脱衣服时,你就跟在后面,偷偷摸摸地用手心盖住头顶,比划两人的高矮。前方有镜子,本大祭司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没有降罪,是偏袒,大祭司暗戳戳地想。
“我不要。”提纳里断然拒绝。
“……”
也对,一般人不敢答应。
毕竟祭司之力是大祭司才会使用的。
大祭司感知到细针刺入肌肤,有一点点刺痛,不由得一颤。温润的手指抚过后背,动作温柔,指节修长,指肚在脊柱反复抚摩——这到底是要扎多少针啊,摸这么久,还不如干脆扎下来——慢吞吞的,酥麻麻的,让人的心悬起来放不下,果然更难受呢。
他的视线里只能看到提纳里的灯笼裤子,和皮革的木底鞋子。
“你不戴脚饰吗?”
“不习惯。”
裸足的话,露出五根脚趾,金踝环叮叮当当,会更有意思吧,大祭司听见自己的声音摇摆:“……疾病,是恶灵。你常年与恶灵打交道,更需要佩戴驱邪的物件,吾,可以赐你一只。”
神明降世之类的,太沉重了。
不知是提纳里的针疗还是药物,又或是两者兼而有之。
大祭司浑身放松。
当晚,做了一个蓬松的梦。
大祭司梦见提纳里长着毛绒绒的大尾巴,柔软软,滑溜溜,忽扇忽扇的皮毛,好想摸,又怕被打。提纳里的声音也是软软的,追着他喊:“……学长。”
听不清,学长前面的音节很短。
莫名地熟悉。
“……学长。”
什么学长?
啊。
提纳里是在呼唤自己的名字。
名字?
他如醍醐灌顶。
原来,自己真的不是失忆,而是真的抢夺了原大祭司的灵魂,他原本是另一个人,有着另一个名字和另一个灵魂。
“……学长。”
自己的名字很简短。
可就是听不清。
到底,那个始终听不清的名字是什么。
大祭司惊醒,手心全是汗水,他悄然起身,俯视一旁睡得四仰八叉的提纳里:“……吾跟你,以前认识吗?”
……
这一波接一波的烦恼,让赛诺都忘记了,占卜出「神明降世」那一晚他看清了梦中人的脸。
直到此刻,钟离撩开兜帽,露出过目难忘的脸。
梦中的‘恩师’。
准确地喊出他的名字:赛诺。
所有的锁链,一刹那全部解开,赛诺想起了一切:教令院、石头遗址、雕刻有兽灵图案的石块、以及引来灾祸的召唤仪式。赛诺如同过山车一样,心情一波接一波的激动。
原来,自己卜算出的缥缈的变数,是救赎。
从泥沼中将他拯救。
第22章
须弥站22
记起来了,自己不是大祭司,而是赛诺。
虽然不是正统大祭司。
却真真切切地开启过召唤仪式。
赛诺狂喜,语无伦次地说:“太好了,我要启动召唤仪式,我要跟神明对话。我要把心情传递给神明,我要告诉祂真相:我从未想过欺骗祂,我的心虔诚如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