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日计划,就是生存实验。
在最顽劣的环境下,激发最大的潜能,爆发最本质的人性。结果失控了,对于小孩子们,是多么残忍的一段经历。他们面对的,是废土尼尔克的贫瘠和犯罪天堂的成年人们的卑劣。
达达利亚和白术结伴同行,度过很残酷的时间。
后来理念不合,散伙了。
钟离:“什么理念?”
达达利亚:“该怎么解释呢。”
走到铁轨的分叉处,达达利亚指着两条铁轨说:“假如,一条躺着一个人,另一条躺着十个人,你选择轧哪一条?”
钟离:……
人家选择题是有先决条件的。
达达利亚:“我的做法是,先把一个轧死,再把另外十个轧死,一个都别想活!”
“猜猜你的病美人会怎么做?”达达利亚撇嘴。
医者仁心。
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他的做法是,把这十一个人全部药倒,摆在铁轨上。”达达利亚踩了踩铁轨,“然后让我来选择,轧谁。”
钟离不知道该以何种表情面对。
这是比喻吧。
达达利亚愤愤:“等我干掉了所有人,他干掉了我。”
钟离:“噗,咳咳咳。”
他知道不该笑,但忍不住,说一句话能喘三次的白术,干掉了达达利亚,想象不来。达达利亚转头,幽幽地说:“谁当年还不是个病美人?”
钟离:……
得,病美人这个坎儿过不去了,钟离没忍住:“你那时得了什么病?”
达达利亚:“中二病。”
钟离:……你继续病着吧。
铁轨斑斑勃勃,有的已经锈透了。两人朝酒店方向,走了一截,达达利亚忽然说:“某种意义上,我俩第一次杀人,就在这里。”
起源,是带他俩的那个大男孩。
块头很大,十三四岁,脑子不好使还心善。不愿偷,不愿抢,又不忍白术和达达利亚挨饿,被人骗了。结果很惨,像独眼小宝一样,浑身零件都被拆散了,皮被剥去,摊在桌子上不知道要做成什么。
绝望和愤怒让他俩拿起了武器。
从此再没放下。
达达利亚挑着片段说:“一开始不顺利,我俩被抓住,绑在铁轨上。他们设了赌局,赌谁先被轧断气。”当然反杀成功了,否则,这会儿叙旧的就是鬼魂了。
听说有一种实验,想证明人性本善还是本恶。达达利亚的回答是,本恶。若非本恶,他俩小小的脑袋怎能想出那么多可怕的计划;若非本恶,他手刃那些人时,怎会血涌上头,感到一阵阵痛快。
钟离听得发懵。
安慰,同情,都很无力。
达达利亚声音骤然扬起:“哼,他们一个比一个死得惨,真解气!”
钟离:“……”
又默默地往前走,前方铁轨断了,凹陷下去,积了一滩水。钟离三两步跳过去,走了几步,听不到声响,回头:见达达利亚双手插兜,站在水滩边,低着头出神,肩颈修长。
身上笼一层白炽灯光。
光芒稀薄,显得身形朦胧。倒影在水里的影子,却是漆黑。在纵深而去的废轨背景中,他孑然伫立,融于黑暗,似被过往痴缠。
钟离唤了一声。
达达利亚回过神来,长腿一迈,跨过积水:“就这坑,我砸出来的。”
“还会做噩梦吗?”
愣了一下,达达利亚哑然失笑,说做噩梦的是别人,下一秒,语气故意娇起来:“当然会啦,每天都会做噩梦,整晚整晚的睡不着。所以,你就陪我睡吧。”
“……”明明昨晚就睡得很香。
绝境,也是风景的一种。
T-7岛酒店即是,处于禁区的禁区,却有顾客就好这一口,专来预约,生意竟然很不错。酒店甚至安排了导游业务,带人游览地下的断壁残垣,
有人,就有娱乐需求。以T-7岛酒店为圆心,修筑了一个小型广场。
钟离忽觉不对劲,有人跟踪。
“达达利亚,我想溜达溜达。”钟离停了下来。
“嗯?”
“你先上去。”
“行,体验够了就过来,3楼03号房。”达达利亚摸一下后腰,抽出一把匕首,递给钟离,“这里不是什么风花雪月的地方,杀人不犯法。”
钟离故意走向那边的人行天桥。
人影果然跟过来。
天桥是钢板铁皮构架,踩上去,咚咚地回响。站天桥,四下眺望,到处是建筑残渣、碎木板、钢铁残骸。天桥那头,是站台,伸出去的遮雨棚破烂不堪,站台上的长椅积满尘土,长出青苔小草。
窸窣的声音。
很轻微,紧跟过来。
钟离不动声色往里走,坍塌的候车厅,只剩下水泥混凝土支撑。他飞快越过钢筋,一闪,躲进水泥块后边。很快,一个人影出现了,探头探脑,纳闷人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