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赛刚散场。
血脉贲张的赌客们往外走,燥热的夜晚,个个光着胳膊,脸上泛油光。有兴奋的,有骂的,有冲拳击台吐唾沫的,有比划拳头教拳手打拳的,更有赌中了两眼放光冲向兑奖台兑奖金的。
赢赛的拳手擦拭着鼻血,接过了一纸袋的钱。
输赛的,早不知道被抬到哪个诊所了。
「明天谁上场?」赢钱的赌徒喜气洋洋,恨不能这份幸运立刻下注。输钱的赌徒就一脸晦气,「呸,早知道那是个软|蛋,赔我的钱」一脚踹过去,铁楼梯纹丝不动,脚反而踢疼了啊呀呀直抽冷气。
拳击台围栏的绳子断了一根,有个大块头扛着粗绳走过来。
达达利亚轻巧避开。
这里,是废城尼尔克。
被神明抛弃的废土,没有任何治安而言。
就像荒野的杂草,因为环境恶劣,从石头缝里也要挤出新芽。
反而迸发出惊人的生命力。
尼尔克的人也是。
挨几拳头就可能散架的脆弱人|体组织,在尼尔克,突然变得耐摔耐操起来。只要头还在脖子上,就能拧巴给你活过来。
达达利亚靠着墙壁等待,脚尖不耐烦地点地。
医生一直没出来。
“嘿,哥们,抬脚。”清洁大叔一扫把戳过来,一地的包装袋牛奶盒和烟头够忙活半天了。达达利亚跳了左脚,跳右脚,蹦到废轮胎上才躲过那扫把。
不一会儿,赛场空了,方形赛台上还留有两个人:
教练和拳手。
拳手跟随教练的示范,勾拳出击,手臂上的肌肉纠结成团,遒劲有力。不过,达达利亚清楚,打黑拳光有肌肉可不行,取胜的要素可太多了。
达达利亚百无聊赖。
踩着废轮胎,四下里看。
赛场是废厂房结构,处处裸|露钢筋混凝土。墙上全是大窗洞,月光可以无拘无束透进来,从二楼漏到回字形铁梯。
铁梯的拐弯处。
坐着一人,正在看教练指导拳手。
达达利亚也就是多瞥了一眼,心漏一拍,脱口而出:
“钟离先生!”
那人扭头看过来。
“钟……”脸是不是太幼了点儿,意识到这一点,达达利亚的舌头已经收不回了。
钟离没想到会遇见熟人。
记忆里查无此人,用先生这么别扭的尊称——糟糕,这位橘金发帅哥是正牌钟离的熟人。
是装,还是跑?
基本的礼貌还是要的。
钟离站起身,一撑铁栏杆,右腿一个跨栏,从二楼直接跳到一楼,帅帅气气,脖子上的铆钉项圈甩得叮当脆响。
达达利亚一恍神。
宽T恤,卷边破洞裤,沿耳廓,钉了一圈黑耳钉——钟离先生不可能这么青葱吧?
钟离走到跟前,带一点羞赧地说谎:“你好,我是钟离的弟弟。”
“哈?岩之魔神还有血亲?”
钟离尬得脚趾抽筋。
轻易被戳破。
这位金发帅哥知道钟离是岩神,看来关系很好。
更难办了。
小草神叮嘱过,尽量别跟世界线里的摩拉克斯有交集,不然,容易引发不明波动。钟离不去璃月就是这原因,没想到会遇上熟人,说谎还给戳破了。
钟离硬着头皮编下去:“咳,反正我是他弟弟,你是哪位?”
“不认识我?”达达利亚眼睛忽发亮,“来打一架吧!”
不是朋友是仇人,钟离转身走。
达达利亚一把拽了回来,挑衅地说:“你别跑啊,是不是怕打不过我吗?”
“你确定?”
认识我还敢挑衅我,你确定脑子清醒?
片刻后。
钟离把达达利亚压在拳击台,单膝控住腿和膝,扼住他的喉咙:
“你服不服?”
“咳咳咳…达达利亚。”
“嗯?”
“我是达达利亚,至冬来的玩具推销员。”达达利亚一边说一边笑,这一笑,牵得臂膀的伤口发疼,哎呦了一声,帅气的脸皱了起来。
“都受伤了,干吗非要打?”钟离拉他起来。
“因为机会难得啊。”达达利亚爽朗地笑,拍净衣服上的灰尘,“你刚才用全力了没?”
“全什么力。”
钟离第一眼就看出这位身上有伤,钟离不是人,但也不畜生,只用了亿点点力。
“就知道你敷衍。”达达利亚不满,“等我养好伤再打一架好不好?”
“好。”
“这么好说话的吗?”达达利亚逼近钟离,咫尺之间,长睫毛眨巴眨巴,“你其实,是钟离先生的儿子吧?”
钟离:“……”
钟离真笑了。我是我儿子。
达达利亚也噗嗤笑了:“摩拉克斯六千多岁,有个儿子不过分吧。”
钟离:“……你是对的。”
哐当,卷闸门关上了。黑市医生粗着嗓子喊:“达达利亚,人呢?走啦!”钟离正好开溜,摆手:“啊,那回见啦。”才转个身又被达达利亚拖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