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音虽然嘶哑,但语调平和。
中州将士们都是一愣,脸上还挂着的憎恶表情当场凝固。
为什么对夏狗说话这么客气?他们太子殿下果然还是温善纯良。
骑在马上的夏博峦,没有理会亡国太子狼狈的示好。
只慢条斯理把银龙鞭从手腕一圈圈的解下来,戴着黑皮软甲手套的指节,根根修长。
半晌才开口说话,语气似笑非笑,盔罩下的嗓音略显沉闷。
“你这是在提醒我此刻身处渭北,你这条丧家犬有了北佛撑腰,好叫我不敢动你?”
“......”
这人语气饱含讥讽,瞥来的目光里满是轻蔑,看的他身上阵阵发冷。
梅淮安抿了抿唇,原本就煞白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只剩一双眸子几乎要藏不住怒光了。
如果现代算前世,那么他的前世今生,从来就没跟谁说过软话。
刚刚那几句话,已经是他强忍着焦躁说出来的。
可对方轻蔑的态度,让他心头火气噌就飞出来了。
又怕自己轻举妄动,会连累这群中州兵将的命。
他生生忍着恶气,扯动嘴角:“你们夏氏定要斩尽杀绝?皇宫给你们了,长安城里还有二十万防守军也落你们手里了,连同我父王的尸身...还想如何,欺负人也该有个限度,你说呢,夏将军。”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二十万防守军都来不及出发救驾,就被岭南王使了诡计调虎离山。
等再回过头来救驾,皇帝死了,太子‘死了’。
岭南王拿出兵符连哄带骗,二十万中州大军就尽归岭南了。
梅淮安话里提到‘二十万防守军’,算是暗里讽刺回去,骂他们奸诈,胜之不武。
夏博峦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天下分分合合谁说得准,方才追赶你们的时候,有件很奇妙的事。”
“我部兵将杀了个路边负重伤还要追随你的老将,杀了以后觉得眼熟,你猜如何?”
“原来那是他失散十七年的亲爹。”
“十七年前,我父君大抵都想不起来是哪一战丢出去的兵,十七年后,却站在你的营区与岭南作对。”
“太子殿下。”
梅淮安抿着唇,听着对方这声讥讽十足的‘太子殿下’,没做理会。
那人继续说。
“哪一部兵营没有融过天下兵马,你梅氏往日能融我们的,今日我岭南吞你二十万,又有何不可?”
“直说吧。”他攥了攥掌心,耐心已经耗费殆尽,眉宇间忍着烦躁,“你此刻追来要干什么?”
“很简单。”夏博峦眸中闪过寒光,下一瞬,垂在马腹的鞭子突袭而来,“斩草除根!”
梅淮安挑眉,气性完全上来了。
他没等鞭子落身上,而是反手抽出陈元礼腰间佩剑,撑着已经疲倦不堪的身子,跃身抬剑迎上去!
“呵。”
夏博峦眼里闪过一瞬惊讶。
疯狂逃奔两天一夜,这群人连个囫囵觉都没睡过,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这太子竟然还有力气跟他打?
这个画面也让所有人都愣了。
养尊处优的太子,和出了名骁勇善战的银龙蛟,小太子是怎么敢冲上去的啊。
......
城墙上。
知道不能叫前朝太子真死了的贺绛,原本是要叫停的。
只是胳膊突然被旁边的人按了下去,他转头看人,有些不解。
“佛君?”
贺兰鸦刚才一直平淡的眸子,此刻莫名有了些波动:“不到时候。”
“......”
贺绛心说,这还不到时候?
那小太子能撑多久啊,瞧着身上到处都是血口子,天寒地冻的一会儿别真被蚯蚓玩死了。
......
梅淮安真的快被玩死了。
第5章 不要命的恶犬
夏博峦坐在马上只需甩甩胳膊,鞭子就能接连抽过去。
抽的不急不慢,模样活像是在逗弄一条狗。
他眸中有些兴味儿,这太子的身法剑式看起来还有模有样的。
传言说金昭太子只知深闺绣花鸟,当成公主一般娇养,可见传言不真。
不过,传言是真是假都无关紧要。
因为从今往后,天下再也不会有金昭太子梅淮安了。
......
燃着篝火的城门前,响起接连不断的鞭声。
一身褴褛红衣的清瘦少年,手里挥舞着剑左躲右闪,步伐踉跄,身影狼狈,却从没放弃过抵抗。
“啪!”
梅淮安吃力应对着抽来的鞭子,只有自己知道已经冻木了的腿脚,连抬起来都艰难。
他已经筋疲力尽了,只是在苦撑而已。
连夜的狂奔,滴米未进,这让原本就弱的身体更难支撑,脑袋都一阵阵的晕眩。
好在他是站着的,可以移动身子闪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