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贺兰鸦万念俱灰,准备抱着胞弟‘尸身’拼死一搏的时候.....
突然!
远处一阵马蹄声伴随着重甲撞击的沉闷声响传来。
门外很快就有异族怒嗓暴喝——
“滚开!”
“啊...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辽东裴七在此,尔等敢拦!”
紧跟着是大门被破开的声音,贺兰鸦回头看去。
裴七穿着一身铜金重甲发染寒霜,眼底布满血丝,凶的像狼。
盔甲上还有黑污血迹被寒霜融了又冻,冻了又融,便知这一路是怎么破开关卡闯来的。
他只领了三百人疾驰而至,满身肃杀之威却能震住外面的上千暗兵!
“宋青,救人!”
“贺兰鸦,贺兰鸦?”
“......”
那一夜,是裴七赋予他一条新的生命。
北州王储争乱时,渭北三公子在辽东重金买马。
这件事引起裴七的注意,于是就叫人紧盯着贺三公子的动作,方能在此刻急急赶到。
可是——
贺兰鸦回来渭北的这四年里,从没跟裴七见过面。
只凭幼时情谊和他返回渭北后的几封问安书,裴七就千里疾驰的赶来了。
往日里,他从不知何为‘仗义’二字,可这两个字在裴七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啊。
裴七这趟出发之前给北州王写了密信,信中多是问候,但落尾提了句‘小友兰鸦可好?’
只这六个字,让父君决定把北大营的兵马交给他。
只这六个字,裴七能在北州王的默许下闯关来援。
也是这六个字,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激起诸公子对贺兰鸦的杀心!
裴七成就他,推着他往上走。
贺兰鸦也幸不辱命,在义兄拽他的时候能及时递出手去,几番厮杀上了王位!
这也是两人多年互相帮扶的初始,此前幼时情谊都不算。
贺兰鸦把这人记到心里的日子,就在阿九躺在血泊里这一夜。
裴七背后是院落里的灯笼映着雪花,朝还瘫坐在地上的他说——
“自今日起,辽东就是你的背,你什么都别怕。”
“你只管往前去,争他个满堂红!”
当时的雪太大,贺兰鸦听见自己仰头喊他:“....七哥。”
那一年裴不知虚将十九岁,贺兰鸦年十六。
他们约好了余生互为脊背,手足同心。
裴七盯着王帐里东州王的弯月金刀,给他写信。
贤兄扶你青云志,熔金炼铁不盼收。
待我遥起高楼,举你平踏五州。
万军枯骨抵万愁——
惟愿吾弟岁岁年年,高枕无忧。
当年送出这封信之后,裴七弑父夺王,把沾满血的金柄弯刀悬挂在王帐高堂里。
在此之前,裴七即便被王帐里的所有人恶待,都没想过要做出弑父之举。
后来的贺兰鸦才知道——
裴七还给北州王写过旁的密信,信里说,只要他当了辽东的王,渭北的王必须是贺六公子,否则他就兴兵来犯。
难怪最后贺兰鸦领兵逼宫的时候,父君让位让的那般干脆。
......
此刻,浮生殿的凉亭里。
裴不知站起身时背后也悬着灯笼,贺兰鸦就坐在蒲团上抬头看他。
耳边能听见裴七说的话——
“等他归位那天我做的事我自己会认,正如你说的那样....”
“关于摆阵的事你全然不知,错都只在我一人。”
裴七光明磊落。
大概此生唯一不磊落的时候,就是执意要替他摆阵破梅氏国运。
贺兰鸦初登王位之后,心态有过一阵年少轻狂。
简而言之就是膨胀了。
他跟裴七说自己的抱负,说自己若能坐上高位势必比梅氏的功绩大。
这样的张狂之言被裴七听去了,当即就生出要扶他上位的心思。
就像当年推他上北州王位时一样,裴七摆阵....
那阵法能当真有用?
裴七叫人摆阵的时候,不过是借摆阵的行径只为推他一把。
推着他下定决心往更高的位置走,成就他想做出功绩的心。
在这样的情况下——
若答应让裴七一人揽事,他才是真的狼心狗肺!
“还记得吗?你逼我在望京城里朝辽东雪山跪下发誓,要跟你同生共死。”贺兰鸦笑着提起往年蠢事。
意在说,咱们福祸同担,断没有叫你一人揽下的道理。
可裴不知却突然转头看他,诧异挑眉:“....你跪了?”
贺兰鸦看人脸色不对,犹豫着点点头。
果然,下一瞬就见裴不知突然大笑起来,笑的前俯后仰:“你真跪了?我没...我没跪,我以为你会嫌无聊不搭理我。”
“哎,你真悄悄跪着朝雪山方向发誓了?”
“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