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肩头布料,贺兰鸦能感受到少年坚挺的鼻尖,以及此刻稍显脆弱疲惫的情绪。
他叹了口气,把人揽腰扶抱着站起身来,挪步往旁边的屏风后面走。
他刚在屏风后面洗漱更衣过,此刻还没叫人把屏风撤下去。
两人进到有屏风遮挡的角落里之后,梅淮安动作就更放肆了些。
他把贺兰鸦推坐到压着帐篷一角的木箱子上,自己很快就跟着贴过去。
双膝跪骑在对方大腿两边,虚坐在腿上又把人攀着脖子抱紧。
动作赖皮不容拒绝,就像一根迫切需要汲取养分的绿藤。
总之得多抱一会儿,根本不想撒手。
贺兰鸦原本两只手都按在木箱子上,但此刻怕怀里人掉下去,犹豫一瞬才抬手在人后腰轻揽着。
更像是回抱过去,动作带着些安抚意味。
“贺兰鸦。”梅淮安嗓音闷哑,在他耳边不远处嘟囔着,“我刚换的衣裳,掉下去就弄脏了。”
贺兰鸦吸了口气,指尖动了动没有收紧掌心,说:“不会掉下去。”
“我是叫你抱紧点儿。”
“......”
贺兰鸦收紧胳膊,把怀里这只劲瘦的腰身往自己胸膛贴近了些。
彼此呼吸声都响在耳边,心跳也几乎是跟着重叠,在这处隐蔽的屏风角落里砰砰作响。
两人就这么安静相拥着,没再出声。
第283章 淮安很聪明,知错就改,往后一定会越来越厉害
山谷平坡上的某只帐篷里,屏风后面两个人紧紧相拥。
这一刻的安静太难得了,梅淮安等了许久才找到的机会。
他垂着眼皮神态乖顺安静,双臂圈在贺兰鸦脖颈上,下巴搁在肩窝里压的很重。
骑跪的姿势让他的肩比贺兰鸦稍稍高些,非要把脸埋在对方肩窝里,后背都弓出一道稍圆弧度。
贺兰鸦身上温度是暖的,泛着仿佛能荡涤杀戮的清淡檀香气息。
侧脸隐约能感受到他的耳廓,黑金莲座耳坠有些凉,被挤压的硌在脸庞上,耳坠圆润硌着并不疼。
梅淮安心里有许多话想说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想骂夏博峦狡诈,想说自己骑在马上险些中毒镖死掉了。
想抱怨马战累人,他膝头被马鞍磨破皮了火烧火燎的疼。
想夸夸佛君手段真厉害,竟然能第一时间就断了岭南兵的退路,夺回三哨关。
还想问....你坐在马车里有没有担心我。
只是他紧紧抱着这秃驴,犹豫许久,最终这些话一句都没说。
能急着跑过来抱住这个人,就已经是他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这是双方都心知肚明的——求和之意。
梅淮安不想跟贺兰鸦闹了,不想分神计较那些伤人的假话,不想猜忌这人到底还瞒着他什么。
活了今天没明天的人,计较这些太累了。
他肩上的责任太重,压的他没有精力再顾念私情恩怨。
梅淮安累了。
他想着,就这样吧。
拥抱能舒心他就跑来拥抱,亲吻能高兴他便缠着亲吻。
挡下暗器,答应升堂。
贺兰鸦今天算是又救了他两回,尽管这人有事瞒着他,尽管这人是骗子。
但他能确定——
贺兰鸦对他是有心的,且处处帮扶。
单是这两点,他都不想跟这个秃驴闹别扭了。
他一个人扛着好累,连头发丝儿都在叫嚣着想要贴近贺兰鸦。
白天厮杀拼战,晚上回帐拥人。
这是梅淮安在此刻刀剑行走的日子里,能给自己找到的唯一慰藉。
如果连这一点点的慰藉时间,都得用来计较——
‘你瞒了我什么’‘你喜不喜欢我’‘你对我不真诚’‘你什么时候跟我坦白’......
那太累了,他没精力追究了。
而此刻贺兰鸦拥着怀里人,能清晰感受到这人消瘦的肩骨,腰身并不柔软,尽管这衣衫布料是软糯的。
身上充斥着薄荷浴液夹杂清苦伤药的味道,不知是哪儿又伤了?
他的淮安身上总带伤,没个好的时候。
贺兰鸦垂着眼先松开手,嗓音很柔:“郡官他们应该到了,我们还有正事要做。”
“再抱一会儿。”梅淮安用下巴蹭了蹭他的肩,声量很轻,“今天又叫你费心了,是我想的不够周全,自以为能处理好....”
他在东岸边上的马车里还自信满满给人打包票,说他一定能处理好这些事,还叫贺兰鸦放手别约束他。
没想到打脸来的这么快,最后还是要贺兰鸦出面替他收拾残局啊。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淮安。”贺兰鸦指尖攥了些怀中人后背的衣裳,低声安抚着,“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远没有你做的好。”
身处窄小昏暗但安全的角落里,耳边听着这样温柔低磁的嗓音,梅淮安心头颤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