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狭长眸子低垂着,正漫不经心拎着小金锤敲打掌中的红皮圆鼓。
小鼓只有手掌大小,敲出的声响略显沉闷并不清脆。
“咚!咚!咚——”
王座之下跪着二十几个被黑布蒙脸的人,也不知是死是活。
应当是还没死,毕竟死人是跪不住的。
可这群人却如雕塑一般跪着,甚至连晃动一下的都没有。
很明显,这是一场还未开始的迎客盛宴!
再过一会儿,他们就要在这里招待一位贵客。
王帐里轻易不来生人,最近终于来了些新鲜面孔,这是多么叫人期待的事啊。
燕凉竹此刻就蜷缩在长榻另一头,脸色煞白如纸。
不过才到辽东一天眼瞧着下巴都尖了几分,唇瓣还在哆嗦着。
某个瞬间——
那边长相阴鸷俊美的男人轻咳了一声,他就吓得一抖!
似是这个颤抖的小动作取悦了对方,鼓声终于停了。
可鼓声停下的那一瞬,就听底下跪着的一群人里...突然有人痛呼!
燕凉竹明明害怕可又控制不住自己,视线颤抖的瞥过去。
刚才痛呼的是个女人声音,那女人头发是浅金色波浪型的,显然不是中原人士。
他坐的位置,能清楚斜观到那女人后方。
有个年纪约莫三十多岁的男人,正坐在女人背后的小板凳上。
手里捏着一把柳叶细刀,极薄刀刃在阳光下闪出漂亮银光。
听着高位那边的鼓声停下之后,他就手持银刃面无表情的开始下刀。
这一手活皮雕花的技法熟练极了,出血不会乱喷,只会浅浅的渗出血丝来。
只需几刀下去,就能在美人白皙背部...雕出令人惊艳的花纹!
裴不知看这样的戏码都已经倦怠了。
如果只有他自己玩儿,那就枯燥乏味没什么意思。
但这种等人的闲暇时分太无聊,总得先找点事情做。
更何况现在有观众呢,就喜欢看人吓得脸色惨白一颤一颤的模样。
他突然开口喊人,嗓音低磁温柔到极致:“燕小公子。”
“......呃。”
燕凉竹颤颤的抬眼看他,声量如猫叫。
他知道自己该应声,但大脑吓得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
对于客人的‘失礼’裴不知很是宽怀大度,薄唇噙上一抹浅笑。
“宋师傅,多少下?”
底下捏着柳叶细刀的医师宋清,头也没抬的回:“三十二。”
“呀。”他欢呼一声转回头,看向榻角,“如此之多,定能雕出一幅极漂亮的皮画,不如...叫人制成枕巾供小公子安睡可好?”
“......”
第168章 这姓裴的老王八蛋!
燕凉竹这回当真要哭出来了!
他惊恐摇头,喃喃:“不...不要......”
裴不知单手抚上胸口,轻叹一声:“本君敲了许久的鼓,小公子却不领情,白白辜负本君一番美意。”
“不要......”
燕凉竹哆嗦着唇这只会说这两个字。
就听那边的人突然话锋一转——
“也罢,那就留着给太子殿下用吧,喏,他来了。”
“!”
燕凉竹闻言瞳孔猛地放大,转头望向远处。
就看从一排瞭望塔门房后面,缓缓行驶来一辆马车。
他便顿时慌了神!
他以为眼前这个恶人是诓他的,他以为渭北那边不会放人。
这里是那人来了就没命活的死地!
怎么会来,怎么会来!
“真...真的来了,不,不——”
燕凉竹手忙脚乱的从长榻里爬下来,踉跄着抬步就要往马车那边跑!
这一幕倒是叫裴不知有了些兴趣。
明明方才还怕到缩着不敢动的人,怎么此刻就如此大胆了?
他抬手随意在空中划过,两边顿时就有兵将们上前拦住要跑走的人。
燕凉竹盯着那边的马车,目光都是僵直的,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剧烈挣扎。
“滚,滚开!”
“小公子何必急切,人不是已经来了么。”
裴不知动了动身子坐起来,旁边侍女当即挪来软枕搁在他后腰,伺候的无比精细。
马车缓缓停住,就在不过二十步之外。
当燕凉竹看见从里面下来的人时,一直强忍着的眼泪就这么狠狠坠下来。
那人身穿金蟒祥云赤袍,墨靴白玉冠,原本就矜贵绝伦的气势此刻更添溢彩!
这才是他记忆中的太子殿下,不是那个在渭北穿着粗布武服的败君。
如果一切都没变,如果中州未败过......
燕凉竹不挣扎了,他呆若木鸡的站在那里。
刚从马车里下来的两人,正步伐稳健挑不出错儿的走过来。
梅淮安视线在燕凉竹身上扫了一眼,很好,他们来的不算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