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奔流不息,一眼都望不到尽头。
燕凉竹红着眼圈缓慢眨眼,刚要开嗓:“这不是往温泉山庄......”
“别说话!”
他身后——
春生和秋落正一左一右按着他的肩膀,呵斥的毫不留情面!
这两个侍卫平日里只是伺候的不精心,此刻算是彻底撕破脸了。
燕凉竹瞥他们一眼,冷声说:“胆敢背着父亲通敌辽东,还把我诓来,你们两个活不长了。”
“蠢货。”
“活该叫你替废物太子送死,主君英明啊。”
春生不屑哼笑,凑近燕凉竹耳边骂的解恨又痛快,眸色狰狞如恶鬼!
“有本事你就告诉他们你不是太子,叫他们回去把真太子绑来受死,啊?舍不得吧蠢货。”
“蠢成这样还有心头肉,连自己都护不住也要惦念一个废物。”
“一个蠢货一个废物,你们俩还真是般配。”
“你猜渭北行宫里的传言都是哪儿来的?你跟废物太子的风流事迹,我们自然得叫所有人都知道。”
“谁让你进行宫第一天就急不可耐的去求娶,我们跟着你丢死人了!”
“爱被男人弄的下贱东西,恶心!你都不配当燕西的公子!”
“伺候你这种人都脏了我们的手!”
“那太子弄的你舒服吧?啊?十二岁的时候就被弄过了吧?否则你回燕西了还护着念着......”
“连主君都恶心你,知不知道?你亲爹都嫌你丢人!”
“主君说你是下贱的东西,死不足惜!”
“......”
燕凉竹眸色僵直的望着远处河面,唇瓣抿到发白。
行宫里连串的污言秽语他一直都受着,原来是从...身边人传出去的啊。
假婚约是他与那人的秘密,他没有告诉过燕西的任何人。
即使被误解也从来没有澄清过,因为这是他与义兄交心的约定。
他为他穿嫁衣,他接他回故城。
是共同承担骂名,更是成就彼此豁达自由的一生。
第155章 谁告诉你无罪的人就不能杀?
此刻听着两个通敌侍卫的恶语相向,言辞间还提及父亲骂他...死不足惜。
说实话,燕凉竹并不相信。
他认为这只是投了辽东的叛徒,故意挑拨他和父亲之间的关系。
燕西与中州素来交好,父亲没有理由会帮着辽东暗害太子。
更何况前些日子,燕西与渭北才刚签订了结盟合约。
西州城兵临城下的时候,还是渭北佛君下帖驱逐的岭南军啊。
这桩桩件件不论从哪儿看,父亲都不可能忘恩负义到要与辽东联手。
最最重要的是——
虽说他跟父亲确实不亲近,因为从小是在中州皇宫里长大,十二岁才回的燕西,并未像其他手足兄弟一样自小享受天伦。
可就算再不亲近他也是父亲的亲生骨肉,虎毒尚且不食子。
按两个通敌侍卫的说法,是父亲故意骗着辽东把他当做太子捉来,更是有意叫他来送死?
不可能,这根本就是蓄意挑拨!
在通敌侍卫和生身父亲之间,燕凉竹当然选择相信父亲。
泗水东岸的岸边上,远处水面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
但燕凉竹透过马车帘布的缝隙,远远望去知道那里就是辽东。
是个连四州商队都不敢轻易踏足的地方,足见险恶。
近些年,金昭国流传着一首禁忌童谣,敢哼唱的孩子们都被家人死死捂着嘴。
但强行扼制童谣流传的行为,只会叫这首童谣显得愈发神秘。
孩童们把这当成友伴间的小秘密,谁不会哼唱是要被笑话的。
燕凉竹就曾经听过一次,在西州城郊外的山野间。
他看见几个猎户家的孩子们凑在一起,手拉手笑眯眯的转圈哼唱。
孩童们笑闹着齐声喊——
走呀走呀跟着走,揣上馍馍抱着酒。
翻过山又趟过河,游过泗水见刹魔。
东州牛羊厌食草,叼着人肉夜夜嚼。
我家风吹稻花香,辽东草原血汪汪。
糯米耙耙甜不甜,裴家七郎不过年。
为什么不过年?为什么不过年?
砍了爹又杀了娘,活剐兄弟一箩筐!
......
稚嫩童嗓笑喊出来的内容,让他此刻回想起来...心底都还阵阵发凉!
可想而知,那辽东是个怎样的好地方。
难以压制的恐惧感如同冰凉潮水,瞬间将他整个人席卷在内!
周围嗒嗒的马蹄声都像是阎王催命鼓,声声都踏在他的心弦上!
持续的精神压力逼迫下,终于令人窒息到再也受不了了。
燕凉竹身子猛地往前窜,用脑袋顶起帘布朝外面举着火把的辽兵们大喊。
嗓音尖细夹杂惊慌——
“我不去辽东,我不去!你们为什么要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