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在这里了。”
这满纸的字,每一行每一句都是对你的遗憾。
这些事没办法陪在你身边一件件的做出来,就只能写在纸上。
贺兰鸦把视线从纸张移开,看着乖巧坐在那儿的人。
“既然你连遗书都写了,能不能帮我完成一个心愿,别叫我有遗憾。”
“——现在吗?”
梅淮安撩起马车帘布往外看,透过朦胧含泪的视线,依稀都能望见行宫了。
他睫毛有些无措的颤了颤,撩起帘布的手也放下来。
再回头的时候,嗓音有些焦急。
“我当然愿意帮你完成任何心愿!只是怕时间来不及...你说吧,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
他这句话问完,周围安静了一会儿。
沉闷气氛中,自那人唇齿间传来一声轻叹。
才刚听到耳朵里,梅淮安强忍下去的泪意顷刻间卷土重来!
他听见一向冷静自持高不可攀的人,跟他说——
“你过来,叫我抱一下。”
“......”
贺兰鸦把掌心珠串滑戴到腕子上,挥手扫开膝上的宽袖。
梅淮安只能呆滞看着他的动作。
随后,手里握着的毛笔被人轻轻抽走了。
没过多久,他被拥入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
怀抱温温热热满是佛檀香,如此安心的气息顿时将他整个人都包围起来。
软座这边并不宽大。
他被拽着侧坐在华丽紫袍腿上,像抱孩童那样揽着腰的被人抱着。
脑后有只温热掌心,轻柔却有力。
在他投入怀抱的那一瞬间,就顺势把他的脸按进紫袍肩窝处,是真真实实贴紧了的。
他额角就贴在这人的下巴一侧,能清晰感受到对方皮肤的温度。
贺兰鸦一手拢在他脑后,另一手揽着他的腰。
宽大衣袖几乎能将少年身躯拢在怀里,严严实实的盖起来。
梅淮安呼吸颤个不停,暖暖的佛檀香都能把人溺死了。
他不管不顾的抬手圈住贺兰鸦腰身,两手绕到对方身后交握,还忍不住攥紧了后腰处的丝绸衣裳。
很难得的温暖,他生怕下一瞬就会被放开。
这样温暖的怀抱,好久好久都没有人给过他了。
就算呼吸不畅也没关系,就算让他死在这个怀抱里也没关系。
从没想过第一次正式拥抱,会是在这种状况下。
马车里一片安静。
两人互相拥抱着彼此任由体温交汇,谁都没有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
一阵山风吹来,掀起车帘一角。
吹进来的风扑在梅淮安后背上,他攥着贺兰鸦衣裳的指尖猛地一紧。
帘子被吹开了,会被外面的人看见的!
感受到怀里少年的紧张,贺兰鸦抬眼朝那几个无意窥视的兵将看过去。
目光冷凝溢出威慑,活像是刚叼住猎物的一头雄狮。
兵将们猝不及防对上他的视线,瞬间吓得惊恐别开脸,再也不敢回头乱看了。
他却未收回目光,就这么凝视着外面那些骑行兵将。
指尖缓慢抚摸怀中人的后脑发丝,柔声开嗓。
“没有人看到,你可以继续待在我怀里。”
“...嗯。”
梅淮安轻声应着,大胆些用额头蹭蹭对方的肩。
贺兰鸦指尖颤了一瞬,克制着没把怀里的人揽的更紧些。
少年好乖,惹人疼。
第147章 含泪写遗书
半晌山风停,帘布又落下。
被抱着的人像是心底注入暖流后,思绪也活泛了些。
他动了动脸庞让鼻尖抵着对方的绸缎衣襟,嗓音有些闷。
“哥哥,我去了辽东会死吗?还能不能回来。”
“怕?你可以不去。”
“怕...但我要去的。”
贺兰鸦低笑一声,责怪似的捏了一把掌下腰身。
少年腰间缠了束带,捏起来手感有些僵硬并不绵软,却柔韧的刚刚好。
“哎!”
梅淮安猝不及防被捏腰险些没蹦起来,忍着痒痒只抗议的挪了挪腰。
臀下坐着的双腿肌肉很结实,他扭身几次依旧纹丝不动也没晃一下。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听见——
“我不叫你去,我让裴不知把燕凉竹送回来。”
贺兰鸦的语气稀松平常,就像是在跟人说午饭要吃什么。
最理智的应对方法当然是叫怀里人去辽东,他原本也逼着自己要狠下心来。
可看着人伏在桌面写遗书的模样,便舍不得了。
又或许是从一开始就舍不得,谁知道呢。
“......”
梅淮安猛地仰头,鼻尖险些撞上对方的下巴,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是哄他的话还是——
“你有办法叫裴不知听你的?”
“嗯。”
“我不信,你要是有把握早就说了...什么办法?你跟我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