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从贺霖佑身上收回,洛朝朝才跟着蒋于出去。
似是有意的,贺霖佑走得极快,洛朝朝迫不得已提起了裙摆小步追了上去,瞧他那模样,哪是不认识路的,分明就是故意想叫她走一趟。
沿着长廊穿过月洞门,洛朝朝险些撞上了贺霖佑的胸膛。
不知何时,这人已经回过身子了,直直站在拐角口,见洛朝朝撞上来,不躲不避。
洛朝朝鼻尖蹭过他金丝云纹的交领,后猛然后退一步,鼻息还有一股香气,是他衣襟上的,不过已经不是几年前他惯用的香了。
她倏然抬眸,对上了贺霖佑幽暗无波的眸子,他就这般微垂着眼,静静地看着她。
两人挨得近,洛朝朝仰头的弧度都有些大,似乎,他们二人身高的差距,比三年前更大了,先前见他,不是在马背上就是见他坐着,此刻甫一站在一起,洛朝朝抬眸,只能看见他清晰宛若刀刻的下颚。
洛朝朝垂下眼眸:“怎么不走了?”
贺霖佑静默了一会,脸上似乎藏着不悦,才开口:“就这么想送我走?”
洛朝朝能感觉到贺霖佑的目光依旧落在自己身上,于是她也没有抬头,只是脸上露出疏远又客气的笑意:“朝朝起身,不就是送殿下出门的吗?蒋侍卫,你说——”
洛朝朝的声音戛然而止,回头,本想质问蒋于的,可是身后空空如也,蒋于早就不见了踪影。当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奴才啊。
她脸上客套的笑意瞬间挂不住了,回头对上贺霖佑冷冷的眼眸,黛眉水眸尽是冷漠,她努力忍住了情绪,才又开口:“那殿下想要臣女如何?”
听到她一口一个“臣女”,一口一个“殿下”,贺霖佑气笑了,舔了一下后槽牙,自嘲道:“看来你是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到底是我自作多情。”
这话,真是听得洛朝朝一头雾水,三年不见,他不辞而别,怎么说得好像她对不起他贺霖佑似的。
说完,贺霖佑便直接转身,冷声呼喊了一句:“蒋于,走!”一道冷风自洛朝朝身边呼啸而过,方才消失了的蒋于此刻又出现了,快步跟上了贺霖佑的步伐。
洛朝朝站在那,愣愣地看着主仆二人离去,指尖揪住了自己的衣摆,咬着唇,久久没有动。
后来的宴会她也没有再去,而是直接称身子不适,回了寝屋,闷闷不乐。
洛文礼来找她,她也不想提及贺霖佑说的话,免得让其他人跟着胡思乱想,便只道吃多了,回来休息而已。
洛文礼也猜到了她心情为何郁结,不过洛朝朝不说,他也没有办法,没过多打扰,说完两句话就离开了。
是夜,景明殿内明亮却又安静,贺霖佑坐在檀木圈椅上,翻看着吏部递上来的官员调动名单。几日前大理寺清理了几个尸位素餐之人,吏部此刻拟写了几个名单,让贺霖佑抬人。
贺霖佑正看得认真,忽然听到殿内传来一阵跫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清晰。
乌长的眼睫一颤,他忽然抬眸。
祈贵妃端着以一个托盘,上面放在一碗银耳莲子羹,正站在不远处眼眸含笑地看着贺霖佑。一袭清雅不是尊贵的紫色罗裙,慈颜笑眸,一脸亲和。
“母妃。”贺霖佑放下了手里的册子,轻轻唤了一声。
祈贵妃这才继续靠近,看着贺霖佑桌子两侧的折子。
皇帝如今放权,吏部递上去的折子都经贺霖佑批阅,之后再递呈皇上。本平日里也没这么多折子,但因最近官员调动频繁,加之贺霖佑下午都耗在了宫外,便也就忙得晚了一些。
蒋衣容搁下手里的东西,温声道:“蒋于说你晚膳也没吃什么东西,便给你盛了一碗莲子羹,用完早些休息。”
“母妃有心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蒋衣容说完这些并不离开,而是站在那,看着贺霖佑浸在烛火下挺拔的侧影。
一转眼,都这么大了,要娶妻生子了,犹记得三年前再见的时候,还是稚气未脱,如今,瞧着全然是男子之气了,她未曾陪着他长大,终是错过了许多。
“母妃可有心事?”
蒋衣容的神色,又岂能瞒过贺霖佑的眼睛。
蒋衣容笑了一下,指尖摩挲这桌子边沿,似乎有些纠结,过了半晌,才开口:“一个月前给你的那些士族小姐的小像,你看得如何了?”
贺霖佑眼帘一垂,旋即放下了手机的碗,薄唇紧抿:“儿臣没有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