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时就安静,林矜舒没有看出异样,也没注意到被桌子挡住她紧紧攥着裙摆的手指。
“抢救了两次,下了两次病危通知。”林矜舒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轻松:“我姐吓晕过去,母子两人一块儿抢救。”
讲到这里,她特别自豪:“姐夫在国外出差,家属就我一个,都是我签的字。我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
映兮知道她是想逗她笑,但她完全没办法做到平静,嗓子被刀片卡住一样,她发不出声音。
上一次这样痛苦到失语,还是爷爷去世。
后悔,自责,愧疚无力感将她压得喘不过气。
她没资格哭,情绪无法得以释放,身体每一根神经都绷紧,过分克制情绪就会起反效果,被撕扯到即将断裂。
过了很久,她颤抖着手捧起奶茶,咬住吸管一口气喝完,努力让心情平复以免吓到对面的林矜舒。
“他当时,一定很痛。”出声才发现,她的声音像被挤压到变形的吸管。
这时林矜舒才注意到,映兮早已是泪流满面。
映兮是个很冷静的女孩,冷静到绝情,这是公认的,这些年追她的男人也都这么说。她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小天后,林矜舒从没见过她这副脆弱样子。
难怪江景既不准她跟她说这事,映兮这姑娘平时看着坚强,哭起来跟个泪人似的,眼看着就快要喘不上气。
林矜舒心疼又害怕,吓得手足无措。
江景既告诉过她,映兮身体不太好先天不足,精神上压力大抑郁过是高敏人群,绝对不能大喜大悲。
完蛋她惹事了。
被江景既知道她要被骂死。
“兮兮你别哭啊,你你你你平复一下,平复一下,阿既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他没事了呀,一点事没有,每天举哑铃晨跑身体杠杠的。”
“小姨妈我没事。”映兮擦掉眼泪,语气听上去很平静:“那段时间,我问你们他在哪,有没有见到过,你们都说他每天都有来上课。我还以为……他只是不想见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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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阿既,他非让我们这么说。”林矜舒说,“躺在手术台上,交代后事一样交代我们,不准把他受伤的事告诉你。那种时候,谁敢不听他的啊?”
映兮问了句傻话:“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很简单啊,无论你喜不喜欢他,你接受他的追求是事实。你不接受他,他大哥就不会发疯,他要是出事,你肯定会自责。”
“他当时,还说什么了吗。”
映兮想知道那时江景既的一切,她错过的,所有一切。
“实不相瞒,他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恋爱脑。”
“……”
“你知道他从手术室出来,睁眼第一句话说的什么吗?”林矜舒说:“说对不起你,不该靠近你,说要不是他追你,他大哥也不会发疯算计你,让你伤心。”
“我寻思你都要死了,还管女朋友伤不伤心呢?要不是他,你就嫁给那个变态了,他怎么着也算是在拯救你啊,可他非说连累了你,一个劲儿在那自责。估计是麻药劲儿没过,失了智,脑子不好使。”
……
“你知道江景忱是以什么罪名被逮捕的吗?故意杀人。”
“阿既那天正好去银行办事,因为数额较大带了保镖,杀手有三人,保镖为了保护他,当场身亡。”
映兮走在路上,走得很慢,脑子里全都是林矜舒那些话。
“他怕再也醒不过来,就让我们跟你说他回来上过课。你想啊,学校大门就那么大,如果他真回来过,你再怎么也能看到他一回是吧?因为他压根没来,医院躺着养伤呢。”
“两次病危通知,现在回想起我手都还会抖。”
“后来身体好点了,见你不想理他,心灰意冷,一个人出国留学去了。”
“每年回来你都去录节目,反正有他没你,你年年躲,躲得也太明显了,连我都以为你不喜欢他。”
“今年把我们全召集过来,你又躲,他能不生闷气么?傲娇,说狠话呢,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一个濒死都惦记着你的人,怎么可能因为一点小误会放弃你呀。”
他没有放弃。
江景既从来没有放弃过她。
*
子弹打穿他身体那瞬间,他遗憾没机会告诉她还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