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南宫姣怔住,“……这是何意?”
“凶兆所来,是你,凶兆所指,亦是你。”
“这个意思,是我会被自己所害?”
说出来,初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可细细思索,不由自心底深处涌上一股寒意。
她自己不可能害自己,只能是有人控制。
他们才见过那么多被控制的傀儡,由不得不毛骨悚然。
双目对视,他眼眶通红,手攥得她发疼,“公主,一定要多加防备。”
如透明飞虫一类的东西,最可怕的莫过于悄无声息钻入人体,让人防不胜防。
南宫姣重重点头,“阿熠,天机谷一行之后,我武功大为精进,蛊虫一类的东西若有心防备,再不会像以前般被轻易近身。”
……
过了半山腰,石阶两旁渐渐出现不少头颅。
细看面容熟悉,正是之前被杀害的那些朝臣。
越临近山顶,头颅越多,一颗颗端端正正立在石墩上,有些皮肉尚且完整,有些已经露出白骨,虫蚁在其中进进出出。
这种森然诡异的风格,确实是宫敛那贼子所喜。
步入山顶石窟,入目最显眼的便是头顶缠绕悬挂的血线,血线交叠处有鼓起的血包,内里有什么东西在不断蠕动。
越向石窟内部,血线就越多,越密,也垂得越下。
邓元忠从血线深处缓缓步出,只有他一人。
南宫姣二人身后,死侍的刀剑全部出鞘,几十人的目光眈眈锁着邓元忠,蓄势待发。
邓元忠长相周正,风度儒雅,哪怕年过五旬,依旧是个翩翩君子。
他笑得胡须翘起,“老臣可算等得公主殿下驾临了,比预料的晚了些日子,想必,就是因为这位天机谷少谷主吧?”
南宫姣四处打量一番,最后定在他身上,“邓尚书真不愧是宫敛最忠实的走狗,人都死了,还这么忠心耿耿。”
邓元忠未答,目光幽幽落在空熠面上,意味深长,“这位少谷主,倒是与那燕昀质子颇为相似。按理说,少谷主神通广大,该早些发现才是。”
南宫姣抬手将空熠护在身后,“你说什么,什么相像,你眼睛瘸了不成!”
“哦?殿下竟未发现么?”邓元忠玩味笑起来,“这可就有趣了。”
“空熠,”他直接唤空熠名字,“那透明飞虫,你可记得?”
南宫姣目似寒潭,手中剑柄紧握,指节泛白。
“邓元忠!”
“公主。”空熠声线轻柔,握住了她的手。
南宫姣侧眸,他向她轻摇了下头。
“公主不必着急,我知道的并不多,只是因为那些飞虫,对少谷主面上刺青有些了解罢了。”
邓元忠唇角仰起谦逊的弧度,彬彬有礼,“少谷主想必也想知道吧?”
空熠呼吸重了些,面色愈加苍白。
南宫姣挡在他身前,冷呵:“你究竟意欲何为!”
邓元忠理了理衣衫广袖,转身,“若想知道,就随我来。”
就这般,大喇喇将后心露在几十个刀刃之下。
南宫姣眼眸微眯,估算着出手的距离与角度。
邓元忠微侧过身,露出一半侧脸,“殿下小心这些血线虫卵,若是不留神刺破了,怕是在场所有人,包括你我,都得葬身于此石窟之中。”
南宫姣呼吸一滞。
这些血线果然有鬼。
“你躲藏到这个鬼地方,就是为了养这些个见不得人的虫卵?”
邓元忠没有回答,只发出低低的笑声。
南宫姣望着他越走越远,略加思忖后压手,让死侍将刀剑暂且入鞘。
向前走时,看了空熠一眼。
空熠向她扬起浅淡的笑。
只是他面色实在不好,看起来就是强撑。
南宫姣掩去隐忧,回了他一个笑。
脑海中闪过他适才占卜时碎在地上的龟甲,还有时而明显时而暗淡的雪白刺青。
一行人穿行在血线之间,向石窟内行去。
一开始尚且开阔,越朝里走越逼仄,血线也垂得越低。
南宫姣一路打量着这些血线,不动声色锁住几处线条交汇处。
在天机谷中看多了那些曲里拐弯的符文,再看这些血线构成的图形,便隐约可以察觉到破解之道。
更准确地说,应该是毁灭之法。
火从何处点燃,可以一条不落地将血线全部烧尽。
踏过最窄的一处,再行几步,便豁然开朗。
原来这个石窟是将整个山体都掏空,一束天光从最顶峰处的缺口透下来,形成一根明亮的光柱,光柱投在地上,正中笼罩着一具被劈成了两半的无头尸身。
这两半尸身中间隔了不足一指宽的缝隙,缝隙中是糊成一团的血线,像无数条不断缠绕蠕动的细蛇。
邓元忠行至山洞正中,对着这具尸首双膝跪地,恭敬行了稽首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