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福至心灵,恍悟世间武道至高顶峰上的风光,与此时当真格外相似,都需要这样毫不动摇的信念,且坚如磐石,奋斗不息。
与空熠交握的手指紧扣,此时,沐浴在金光中的他,雪白刺青染上耀目金黄,其姿态神情,竟比谷主更像天道使徒,遗世独立,超绝而圣洁。
紧贴彼此的掌心发热,两人的衣衫无风自动,朝阳一点点露出全貌,原本清晰的轮廓被愈来愈盛的灼光模糊,在南宫姣瞳孔中盛放。
如同将她的眼眸点燃。
随着日头渐渐升起,众人口中的祝祷声越来越低,也越来越快,直到某刻,耳边只余一片静谧,可余音仿佛还响在心中,悠扬萦绕,长久不息。
又一次大礼行毕,谷主率先站起,一番玄奥庄穆的动作过后,南宫姣与空熠在他的喃喃声中起身。
如同来时一般,他们跟随在谷主身后一阶阶下行,谷众依次起身,身后浓雾合拢,众人背后,那轮太阳渐渐模糊、暗淡,到最后,只剩下一个不明显的光晕。
就如同天机谷平时白日。
踏着古柏枝叶走出祭天圣地,空熠立刻凑近与她耳语:“公主,你别看老头子刚刚那般人模人样,他私底下还抱怨这些仪式繁琐呢。”
“臭小子,瞎嘟囔什么呢?”
一个低低的气声响在空熠耳边,咬牙切齿,十足危险。
空熠打了个哆嗦,脚下往南宫姣那边蹉了蹉,哈哈笑着糊弄,“我给公主解释刚刚雾气是怎么回事呢。”
谷主看向南宫姣,“当真?”
南宫姣暗暗瞪他一眼,帮他周全,“不错,只是他刚开口,还没说到正点上。”
老谷主还能不了解他?
只是南宫姣面前,又是婚宴当日,给他留些面子罢了。
便暂且饶过,暗暗警告,“既然解释,便光明正大,偷偷摸摸地咬耳朵像什么样子。
时候不早了,快领公主回去换婚服吧。”
与老谷主拜别,回到石屋更衣梳妆,再挨个儿用过侍者托盘中的每一样东西,穿着这身花纹繁复精致、与空熠面上刺青格外呼应的婚服,执手踏出门槛。
过了祭天仪典,最肃穆的流程走过,一路相随相伴的人们笑容真切肆意起来,空熠又为人随心所欲没什么架子,到后头,仗着谷主长老皆不在,胆大的还会吆喝调笑两声。
一向能说会道的空熠今日在南宫姣身边格外安静腼腆,面上的红晕与婚服的正红交相辉映,看得他们更是起兴,起哄的越来越多。
他不言语,南宫姣便开口相护,将那些半带玩笑的揭短遮掩过去,一时其乐融融。
空熠听着,眸光晶亮,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众目睽睽的,看得南宫姣都觉着有些不好意思,广袖之下捏捏他的手,“看路,这么走路也不怕摔着,到时鼻青脸肿的,看你怎么办。”
空熠唇角愈扬,“有公主看着就行了。”
南宫姣没好气地看他一眼,在众人夹道相迎祝贺的目光中,步入石楼正堂。
满目深深浅浅的红色,正前方立着的老谷主换了身喜庆些的常服,不复方才的严肃,含笑望着两人,慈眉善目。
此时正堂与初入谷时所见已经大不相同,他们每行一步皆有正式祝词,待行至老谷主身前蒲团时,那些花样繁多的祝词已经将他们的一生铺满,乃至身后哀荣也不忘周全。
老谷主手中捧着他自己的天机命盘,这亦是谷中尚在使用的,最古老的一块天机命盘。
他身后幕帘卷起,只余轻纱,纱后是一层一层向上的,望不见尽头的阶梯,与澜瑛阁的英灵祠相似,可其宏大精致,远非英灵祠可比。
连牌位,亦是石筑石雕。
牌位上精细密致的花纹风格,与南宫姣所见空熠石屋之中的极为相似,想来,这些纹样也是上古文字所化。
每一个牌位上的不同花纹,都应代表着一位天机谷前辈的生平要纪。
牌位前灯烛幽幽,千万点光芒汇聚起来,如同星河。
南宫姣与空熠对视一眼,恭敬接过两旁长老递过来的天机命盘,南宫姣随空熠一同,以晚辈之礼唤长老一声师叔。
他们手中的命盘与谷中人的不同,只作仪式之用。
若是两位结亲的新人都是谷中天机术士,则用自己的天机命盘即可,空熠血脉特殊,南宫姣并非谷中人,都没有天机命盘,便只能如此。
缓缓跪于蒲团之上,将天机命盘举过头顶,低首让老谷主用自身命盘占卜赐福。
此番,是谷中最高规格的婚仪。
老谷主弟子不多,亲传更是只有空熠一人,故而,整个天机谷中,也只有空熠的婚仪需要他亲自出面,无论是祭天还是此时的成婚仪式,都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