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熠在屏风后为南宫姣包扎。
南宫姣任由他动作,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若不是身体紧绷的肌肉,空熠都以为她真的完全没有感觉。
耳边是屏风外众人讨论的声音,南宫姣不时的应答会带起肌肤的些微震动,空熠看着手下的累累伤痕,动作越来越慢。
总觉得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
南宫姣感觉到他动作变慢,在众人谈论的间隙偏过头,耳语:“可是好了?”
空熠倏然回神,不知怎么的不敢迎向她的目光,低垂眼帘摇摇头,“马上。”
南宫姣稍感奇怪,但底下接连响起的“主上”让她无暇深究。
处理完伤势,空熠照旧先行回寝帐。
帐内胡榻边床头床尾紧挨着两个冰鉴,随着机关摇扇的扇动源源不断将习习的凉意送来,胡榻上头铺着蚕丝竹席,团花纹的薄被覆于其上。
不知不觉,挨着榻边儿的被沿在他手中拧成了一团,脑海中一闪而过模糊的画面让他头疼欲裂。
不多时,空熠忍耐不住,伏于榻上剧烈喘息,浑身肌肉崩得跟石块一样,冷汗不住往外冒,面容苍白如纸。
待稍稍缓过来时,已是月上柳梢头,帐内一片昏暗,只几缕月光攀过他狼狈不已的身躯。
空熠察觉到什么,猛然回头,“谁!”
“少主。”
一个青衣人影走了出来,立在地心,担忧地望着他。
“詹添?”空熠支起身子,眉头死死拧起。
詹添叹了口气,“少主,上回我说的您不信,定要说谷主诏令就是为了天机谷,如今您长久在外,身子扛不住终于发作,还当我是唬您吗?”
“究竟怎么回事?”空熠压抑着喘了两口气,“你必须如实说来。从前我在天机谷时从未发作过,怎么可能到了外面……”
“少主,正是因为您长久不归谷,没了谷中滋养,这才扛不住发作了。”
“什么滋养?”空熠依旧不信,“师父究竟使了什么手段,竟远在千里之外也能控制,还拿什么在谷中不在谷中做筏子,詹添,天机谷中人从不打诳语,你怎么也和那个老头子学坏了!”
詹添一时默然。
少主乱打乱撞胡说一通,确实说对了一半,可是少主症状确实只有回到谷中才能由老谷主缓解,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掖手肃容,“少主,您自得天道宠爱,于天机占卜之道上天赋异禀,可世间向来没有白得的好处,得到什么总也会相应地失去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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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禁锢
“您换位想想,天道若任由您这般身负玄机之人在世间随意行走,它得承担多大的风险啊,总得有些禁锢才是。”
这番话说得还算有些道理,空熠半信半疑,“若果真如此,为何之前我在天机谷那许多年,从未听师父讲过?”
詹添语噎,好在灵光一现,急智降临。
装模作样清了清嗓子,长长叹了口气,十分沉痛的模样。
“少主您未为人父,自是不曾体会过父母对子女的一片拳拳爱护之心。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谷主对少主您与亲生父亲也不差什么了,您往日又那么向往外界,谷主怎么忍心将这样的话说出来令少主心中平添忧虑呢?”
又是一声嗟叹,“谷主这也是实在没办法了,他哪里能想到,少主不过同往常一样出谷治病救人,怎么就一去不回了呢!”
空熠想起老头子平日里对他的关爱,思念之情一下涌上心头,心中亦不是滋味。
詹添说得没错,老头子虽然平日里跟个顽童一样不着调,但对他是真的没话说,这次出来之前也是千叮咛万嘱咐,生怕他遇上意外有个好歹,可……
空熠狐疑,“可我这回出来的时候,他与我讲了那许多话,怎么一句都未提早日归谷的事?”
这问题没完没了,好在詹添还会应付,只是着实有些心累。
耐着性子解答:“少主,这就好比出门打仗,哪有仗还没打,就问什么时候凯旋的?况且但凡天机谷中人出谷,哪有过了半年还没有归谷的。别说少主您了,我入谷这么久,可都从不曾见过。”
“您想想,您都出谷多久了?”
空熠当真顺着他的话算了算,从隆冬到盛夏,似乎……已经半载有余一两个月了。
其实说实话,他也有些想念天机谷。
可是要他因此舍下公主,那却是万万不能的!
脑子转了转,想出了个折中的主意。
“按你如此说,我先回谷一两日,到时候再回来,不也可行?”
詹添:……
咬牙:“少主冰雪聪明,不用想也应该知道,天道既然留下桎梏,怎么会有如此明显的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