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晟自信勾唇:“主上放心,只是探查而已,又不是正面交锋,他们还没这个本事奈何得了神鹰。”
南宫姣颔首:“如此便好,那就辛苦你了。”
萧晟抱拳:“为主上效命,在所不辞。”
“对了,”南宫姣转头面向洪嫆,“从京城镇国大将军府发来北军的信件,还没有消息吗?”
洪嫆回道:“主上,北军这边还没有拦截到,之前我让京城那边盯着了,要不再发一封信件问问情况?”
一旁刘延武听到,上前递上一物,“小公主,刚到的信件。”
南宫姣接过,展开。
信件详细说了镇国大将军府回信的情况,说阁中人就跟在信使后头,只待合适的时机,就将信件换下。
只是……
南宫姣手顿了一下,眼神在上头又停留了一会儿,才将信纸递回。
这上头的字迹,分明就是姨母的。
这是催促她给她写信呢。
对洪嫆道:“他们已经盯着了,你这边注意消息即可。”
“刘叔,这两日先收拾好,若是信中是让北军退兵,我们就即刻出发。”
刘延武点头,“好,我会安排下去。”
待人都走了,刘延武递上纸笔,再次劝道:“小公主,您便给俪太妃娘子写一封信吧。”
南宫姣:“刘叔,我们这边的情况,之前便已经做成详报发回去了,有关于我,你不是塞了大半页纸吗?”
言辞精简的大半页,事无巨细,该有的全都有。
“那哪能一样,”刘延武苦口婆心,“情报是情报,家书是家书。太妃娘子大费周章,不就是想要您亲笔所写的一封信嘛。”
说着,连笔尖墨都为她舔好,双手递上。
南宫姣握住笔,迟迟未落。
一会儿,道:“刘叔,你先出去吧。”
刘延武不动,“您今日可别想再糊弄过去。”
南宫姣失笑,“不会的,今日事都议完了。若不放心,你就守在门口如何?”
刘延武想了想,勉强答应,“好,我保证不让任何人来打搅小公主。”
南宫姣目送他出去,确定看不见后,倾身将笔搁回笔架。
身子有些颓丧地靠着圈椅,目光怔怔。
提到家书,她脑海中就如面前这张纸一样,一片空白。
总是提笔欲写,也总是一字难落,拖着拖着,就拖到了现在。
姨母想看些什么呢,她特意让每五日就传一份详报发回京城,其中她的一举一动都清清楚楚,除了这些,姨母还想知道什么呢?
姨母也未曾来信。
若有来信,她还能比照着其中的内容写,可现在,就好像在硬生生无中生有一样。
写自己吗?
除了那些兵戈政务,现在的她又哪里有什么能写的东西。
视线漫无目的地游移,不经意间扫过桌角不知何时放的蜜饯拼盘,她伸手,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口中已满满是浓烈的甜香。
告诉姨母,她托人不远千里送来的蜜饯很好吃吗?
可她更想写的,是劝姨母不要如此铺张,她现在,尝着这些东西,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喜欢了。
每日从各处发来的情报触目惊心,那么多百姓吃不上饭,连一口粥食都乞讨不上。
她现在,数着碗中的一粒粒米,都想着若是施舍出去,能救活几个人。
更何况这些零嘴的蜜饯了,在米价如黄金的灾年,这些比五谷还珍贵的东西,让人觉得像一种罪恶。
念头一闪而过,下一瞬,南宫姣又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无奈。
若是因此不吃将东西放坏了,岂不更是罪恶?
所以,她想,不如干脆就不要有。
于是提笔,写下第一件事。
委婉嘱托姨母不必再送。
之后呢?
南宫姣看着面前的纸张,她若是只写这么一件事,似乎太过漠然。
于是又一一记录近日吃穿用度,大多记不太清,便一笔带过。
最后,便应是,安好勿念。
可简单的四个字,笔尖却迟迟不肯落下。
她想起夜深人静之时发痒的伤口,想起梦中时不时身处的漫天血雨……
仔细想想,她一日里最安宁的时刻,竟然只有与他们议事、及处理要务全神贯注的时候。
只要一放松,譬如此刻,总有各种各样的杂念涌上心头,赶也赶不走。
心若不安,如何算得上安好?
就算勉强落笔,也不过是安慰旁人、哄骗自己的说辞罢了。
于是最终落笔,只余无虞二字。
再添上对姨母的嘱托与问候,薄薄一张纸,真正写完,已然过了小半日的时间。
放下手中笔,等着墨干。
看着上头的字,念及曾经在宫中的日子,恍若隔世。
人行一路,越认知到肩上责任的重大,越是重重顾及、步步慎重,便也越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