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清楚是从山上逃下来的幸存者,此事便层层上报,不一会儿,这个人就被带到了主帐将领面前。
他有时疯癫有时清醒,哭嚎着倒豆子一样将山中可怖之处尽数说了出来。
八成都是极具个人色彩的渲染想象,种种形容,比迷踪岭、断天崖的传说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字字句句间的惊悚,不亚于修罗地狱。
那些将领看着他的样子都觉得毛骨悚然,更别提听到那些话了。
能在镇国大将军麾下做官做的好的,祖上都有些势力,并不是真正的苦出生,寻常的战役还有两把刷子,可是遇到这样闻所未闻的事,一个个的都慌了神。
别的不说,首先是惜命。
谁也不想因为这样小的一场战役将自己的性命都搭进去。
之前就犹豫出兵与否,现在更是坚定了执行拖字诀的想法。
反正他们也没撤退,也确实遇到了难题要等候大将军决断。
人生在世这么几十年,在哪儿过不是过,反正他是不信,支殷山里头的人还能有胆子出来偷袭。
怎么都好过自己冲上去送死。
信鸽从西北边境到京城,一来一回少说也得五到十日,起码这中间,他们是安全的。
反正山就在这儿,也被他们围住了,山里的人都跑不了。
就算上头问责,他们也有话说,围困不也是一种战略嘛。
这么一想,更加心安理得。
南宫姣听到以后都笑了。
想到会成功,但是没想到他们会这么配合。
萧晟抱臂,冷笑,“现在朝廷因为赈灾的事闹得不可开交,镇国大将军左右为难,怕是都没什么空档来管攻不攻山。”
洪嫆点头,“不错,现在各个分阁也没有像之前那样一直被朝廷为难,他们自顾不暇,这是好事。”
南宫姣闻言思索不语。
半晌,问:“之前让试点新征兵策的几处,可有消息传来?”
澜淙面有难色:“回主上,今日刚得的消息,道是不太顺利。”
南宫姣眼风扫过去,“怎么回事?”
“有人挨个去游说想要加入澜瑛阁的人,说……说现在的旱灾您就是罪魁祸首,若是加入,便是助纣为孽,于天不容。”
南宫姣蹙眉,“不是镇国大将军吧,他现在还有空做这些?”
“那边已经抓了不少人,但幕后指使还在查。”
南宫姣啧道:“这是都以为抓到了我的把柄啊,一个个儿也没个新鲜的。”
抱臂的指尖轻轻点着手肘,沉思着一一排除。
首先便是镇国大将军,他连打压扰乱分阁的人手都收回去了,哪还有余力派下属不厌其烦一个一个劝那些应征的百姓,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其次,燕昀不可能,燕昀的手没那么长,盯着京城她信,但若连那几个偏远地区的分阁都盯着,他们的人不可能没发现踪迹。
最有可能的,是灰衣人,只是若将这件事安在灰衣人身上,便显得手段有些温吞了。
还是拿她的不祥批命做文章。
前脚这边北军叫阵,后脚地方征兵就受到阻碍。
倒更像是朝堂争斗时栽赃陷害、一石二鸟的手段。
目的很明显,就是想让他们以为这就是镇国大将军派人所为。
可若是想让他们因此事对付镇国大将军……
那不是多此一举吗?
就算没有这一桩,他们之间照样你死我活,无可转圜。
除非目的本身就是阻碍征兵,用这个法子只不过是看着好用顺手为之,且并不介意给镇国大将军添堵。
拖延征兵……
他们澜瑛阁,除了朝廷镇国大将军,还有谁见不得他们好呢?
抑或只是征兵这件事本身碍了谁的道?
重重谜团如乌云般遮在眼前,以仅有的信息,确实没法子推出幕后主使。
南宫姣抿唇思忖,“让京城那边的人好好留意,看看朝堂上有没有谁看不惯镇国大将军,且有些动作的。”
顿了顿,又道,“包括宫中。”
薛渐屏闻言应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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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皇宫,栖凤宫。
皇后身着祥云常服,搭着长御的手进了偏厅,不耐烦地甩袖坐下。
“不是让你在含元殿等着吗,什么事这么急一定要找到这儿来,还非得吾亲自听你禀报?”
迫人的压力扑面而来,若放一般时候,底下的早就伏地哭求殿下饶命了。
可是此时,面对她的怒火,来人却连行礼的动作都无,径直上前,跪下将手中锦盒举过头顶。
“殿下,之前您吩咐的事,探查结果尽在这锦盒之中。”
皇后目光落在面前之物,骨子里泛出的冷意瞬息逼退好事被打扰的烦躁。
这么快?
还……还有了结果?